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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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要说的是文革。

        每个学过历史的人都会面对一段黑暗但隐晦的年代,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在那十年里,整个民族没干多少人事。改革开放三十余年,我们谈的多的是或好或坏的现状和憧憬的未来,过去的也谈,谈的最多的是南京大屠杀,当谈到南京大屠杀,个个义愤填膺,谈的少的是新中国三十年、文革,尽管当事人大都健在,但我们谈的少甚至不谈,我知道那是比一块南京大屠杀更深更痛的疤,你揭开来一看,是丑的,而且是家丑。那时没有外来侵略,我们不知道得了什么魔怔,于是我们集体狂欢,然后自我毁灭,在那场浩劫中侥幸活下来的人,他们默默地聚在一起擦掉血迹忘掉死人,然后集体失忆......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民族!

        但是我要说:我没有忘!

        有人说我没有资格说,因为我没经历过。我说我有资格,因为我是中国人,每一个中国人都不应该忘,忘记历史意味着背叛。

        那是个以野蛮征服文明、以无知战胜智慧的年代,没有人是可以置身事外的,也没有人是安全的,每个人的命运也不过是“我出卖了你,你出卖了我,他们躺在那里,我们躺在这里”。人还成其为人吗?人是玩偶,人是奴隶,人是牛鬼蛇神,人是机器,人是螺丝钉,但唯独就不是“人”。他们的眼里只有恐惧和用鲜血浇灌的罂粟花,使他们沉迷于虚无的快感中。无休止的运动看不到散场的时候,在暴风骤雨般的拳头下,你还来得及思考吗?那些所谓的“黑五类”,他们自愿交出自己,自戕灵魂,背叛自己又相互背叛,在行刑队把一排子弹射出枪膛的那一刻,他们心里默念或高声叫喊:

        “万岁!”

        昨天死人了,今天也死人了,等着吧,明天还会死人的。文革的恐怖不在于它有多黑暗,而在于人们看不到这黑暗的尽头。国家处在一片混乱中,因各种武斗而死人的消息早已不新鲜,大乱何以成大治啊,这是要把这这片熙熙攘攘的大地变成一堆废墟啊,这是要把那些充满活力的人儿变成一堆废肉啊。

        文革,那是整个中华民族的悲剧,文革的无数悲剧的上演,之于每个有良知的人都有责任,它几乎使中华民族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在这样的年代里,每个人每个灵魂都是有罪的。

        已经过去了,幸好已经过去了,对于未来的不可预知,我们有必要尽最大诚意地去反思历史,我们要有面对自己历史的勇气,中国人和中华民族所遭受的劫难实在太沉重了,对于这沉重的历史,如今的中国人不应为了能轻装上阵而把它放下或者刻意遗忘,我们应该背负着它,时时拿出来端详它反省它,并鞭策着我们前进,那不是累赘,那是财富。捍卫记忆,并时时重播,就是对历史的敬畏,就是使每个人不再陷入那灾难的泥沼,就是使每个人不再因为听见锤门声而浑身发抖,在每个平静的夜晚,无需惊恐暴徒的随时破门而入。

        在历史的大悲剧面前,我们应跪下来,忏悔自己的罪过,在母亲面前,为了她背负的泪水和伤痛,我们承担起我们的历史使命,义无返顾地踏上悲壮的征途!




        【附】巴金先生之《“文革”博物馆》

        前些时候我在《随想录》里记下了同朋友的谈话,我说“最好建立一个‘文革’博物馆”。我并没有完备的计划,也不曾经过周密的考虑,但是我有一个坚定的信念:这是应当做的事情,建立“文革”博物馆,每个中国人都有责任。

        我只说了一句话,其他的我等着别人来说。我相信那许多在“文革”中受尽血与火磨练的人是不会沉默的。各人有各人的经验。但是没有人会把“牛棚”描绘成“天堂”,把惨无人道的残杀当作“无产阶级的大革命”。大家的想法即使不一定相同,我们却有一个共同的决心:绝不让我们国家再发生一次“文革”,因为第二次的灾难,就会使我们民族彻底毁灭。

        我绝不是在这里危言耸听,二十年前的往事仍然清清楚楚地出现在我的眼前。那无数难熬难忘的日子,各种各样对同胞的伤天害理的侮辱和折磨,是非颠倒、黑白混淆、忠奸不分、真伪难辨的大混乱,还有那些搞不完的冤案,算不清的恩仇。难道我们应该把它们完全忘记,不让人再提它们,以便二十年后又发动一次“文革”拿它当作新生事物来大闹中华?有人说:“再发生?不可能吧。”我想问一句:“为什么不可能?”这几年我反复思考的就是这个问题,我希望找到一个明确的回答:可能,还是不可能?这样我晚上才不怕做怪梦。但是谁能向我保证二十年前发生过的事不可能再发生呢?我怎么能相信自己可以睡得安稳不会在梦中挥动双手滚下床来呢?

        并不是我不愿意忘记,是血淋淋的魔影牢牢地揪住我不让我忘记。我完全给解除了武装,灾难怎样降临,悲剧怎样发生,我怎样扮演自己憎恨的角色,一步一步走向深渊,这一切就像是昨天的事,我不曾灭亡,却几乎被折磨成一个废物,多少发光的才华在我眼前毁灭,多少亲爱的生命在我身边死亡。“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还是揩干眼泪向前看吧。”朋友们这样地安慰我,鼓励我。我将信将疑,心里想:等着瞧吧,一直等到宣传“清除精神污染”的时候。

        那一阵子我刚刚住进医院。这是第二次住院,我患的是帕金森氏综合症,是神经科的病人。一年前摔断的左腿已经长好,只是短了三公分,早已脱离牵引架;我拄着手杖勉强可以走路了。读书看报很吃力,我习惯早晨听电台的新闻广播,晚上到会议室看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从下午三点开始,熟人探病,常常带来古怪的小道消息。我入院不几天,空气就紧张起来,收音机每天报告某省市领导干部对“清污”问题发表意见;在荧光屏上,文艺家轮流向观众表示清除污染的决心。听说在部队里战士们交出和女同志一起拍摄的照片,不论是同亲属还是同朋友;又听说在首都机关传达室里准备了大堆牛皮筋,让长发女人扎好辫子才允许进去。我外表相当镇静,每晚回到病房却总要回忆1966年“文革”发动时的一些情况,我不能不感觉到大风暴已经逼近,大灾难又要到来。我并无畏惧,对自己几根老骨头也毫无留恋,但是我想不通:难道真的必须再搞一次“文革”把中华民族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仍然没有人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小道消息越来越多。我仿佛看见一把大扫帚在面前扫着,扫着。我也一天、两天、三天地数着,等着。多么漫长的日子。多么痛苦的等待。我注意到头上乌云越聚越密,四周鼓声愈来愈紧,只是我脑子清醒,我还能够把当时发生的每一件事同上次“文革”进展的过程相比较。我没有听到一片“万岁”声,人们不表态,也不缴械投降。一切继续在进行,雷声从远方传来,雨点开始落下,然而不到一个月,有人出来讲话,扫帚扫不掉“灰尘”,密云也不知给吹散到了何方,吹鼓手们也只好销声匿迹。我们这才免掉了一场灾难。

        1984年5月在日本东京召开的四十七届国际笔会邀请我出席,我的发言稿就是在病房里写成的。我安静地在医院中住满了第二个半年。探病的客人不断,小道消息未停,真真假假,我只有靠自己的脑子分析。在病房里我没有受到干扰,应当感谢那些牢牢记着“文革”的人,他们不再让别人用他们的血在中国的土地上培养“文革”的花朵。用人血培养的花看起来很鲜艳,却有毒;倘使花再次开放,哪怕只开出一朵,我也会给拖出病房,得不到治疗了。

        经过半年的思考和分析,我完全明白:要产生第二次“文革”并不是没有土壤,没有气候,正相反,仿佛一切都已准备妥善,上面讲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要是拖长一点,譬如说再翻一番,或者再翻两番,那么局面就难收拾了,因为靠“文革”获利的大有人在。……我用不着讲下去。朋友和读者寄来不少的信,报刊上发表了赞同的文章,他们讲得更深刻,更全面,而且更坚决。他们有更深切的感受,也有更惨痛的遭遇。“千万不能再让这段丑恶的历史重演,哪怕一星半点也不让。”他们出来说话了。

        建立“文革”博物馆,这不是某一个人的事情,我们谁都有责任让子子孙孙,世世代代牢记十年惨痛的教训。“不让历史重演”,不应当只是一句空话。要使大家看得明明白白,记得清清楚楚,最好是建立一座“文革”博物馆,用具体的、实在的东西,用惊心动魄的真实情景,说明二十年前在中国这块土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大家看看它的全部过程,想想个人在十年间的所作所为,脱下面具,掏出良心,弄清自己的本来面目,偿还过去的大小欠债。没有私心才不怕受骗上当,敢说真话就不会轻信谎言。只有牢牢记着“文革”的人才能制止历史的重演,阻止“文革”的再来。

        建立“文革”博物馆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惟有不忘“过去”,才能作“未来”的主人。

    说真的,我只知道文革不是好东西,但具体发生了什么,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经历文革的人好像都不想提起
    侯生又不敢问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了

    8# 小铮子

    勇气,是我们所缺的。要有更明朗的未来就必须回顾过去。文革是一代人的梦魇,还原文革的真相是时候了,也为祭奠死去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