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伤还是快乐。,广州大学论坛

a253882449 LV.连长: 2015/7/22 13:11:46

——————我在听，我在笑，我在活着。

1、
前几天我和好友慧慧一起去饭堂买饺子。
我们一人拎着一袋饺子，晃悠着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一个年轻的父亲正骑着单车载他的小女儿，他在自己的座椅前面安装了一个小凳子，小小的女孩子就被放在那个座椅上，被圈在怀里护着，这场景温馨得似曾相识。
当时我还在用手抓着东西吃呢，末了还习惯性地吮吸着手指头，含糊着声音对慧慧说，“看到没？那场景，我想起了我爸。”只是不知道这种随意的行为是不是对他老人家的不尊重啊。
她淡淡地点点头，“噢”了一声，看我一眼后没说什么。
我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那对父女，直至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于街道的拐角处。天色暗淡，暮色四合，周围寂静无声，远远的高架桥那边的一长溜路灯都亮起来了，光芒模糊得仿佛久远之前的一个梦。
2、
说来真不好意思，我平时看别人父女的相处都会看出神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瞅着。以前朋友还会说我那眼神直愣愣的，现在我估计我的目光早就平和而温柔了。
唯一的一次失态是在初三那年暑假，我去死党家住，她父母一起开车来接我们。当时我和死党坐在后面，前座她的父母一直在嘘寒问暖。尤其是她爸爸，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看着我对我说，“你第一次来我们家，不用拘束什么的。当做在自己家里一样好好玩就行了。”
那时一没忍住，在她爸爸转头之后眼泪就流了下来。死党明白是怎么回事，她立刻拿纸巾给我，并体贴地面对她父母的询问时说谎，“没事，她有点感冒了而已。”
再不可如此轻易就哭出来。眼泪不值钱。

3、
婴儿时期，我们住在平房里，屋里没有窗，盛夏的晚上蚊子多，我爱哭，总是睡不着。你极其疼爱我，一点也不觉得烦，彻夜抱着我在外面散步，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你最爱我。
其实我现在看自己小时候的照片，我那时长得并不好看啊，总是扁着嘴巴一副想哭的样子。不过据妈妈说，那时的你总说我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孩子。
三岁之前，我只知道世界上有爸爸，不知道还有妈妈。你只要有一小会儿不在我都满屋子跑去找你。
你为了方便带我，在自行车座椅的前面横栏那安装了个小木凳，我就坐在上面，你护着我，一没事就带我满城市地跑。夏天你总会记着带我去****雪糕，冬天我缩在你的大衣里取暖。
那时院子不大，邻里之间全都认识，我跟在你身后屁颠屁颠，你去哪都带着我，我去哪身后都有你护着。
当时有你在，我天性跳脱，喜欢在你晚上看电视时扯你头发编小辫子，然后弄得你满头的冲天炮，妈妈在旁边笑弯了腰。
我最依赖你，看到什么都和你说。家里有张照片，那时你带我去公园玩，我趴在地上捣鼓了半天后找到了一片四叶草，举起来给你看，妈妈立刻拍下来定格了这一瞬间。老旧的相片中有我稚嫩的侧脸和你低头时唇角的微笑。
唯一一张全家福是我两岁时，妈妈抱着我，你搂着我们两个，笑容满面。
我三岁那年你患上肺癌，早期，开始常年在广州住院治疗。妈妈陪着你奔波，我被留在家里由外公外婆照顾。我经常生病，深夜时想你们睡不着，一直在大哭，又不肯好好吃药。外婆没有办法，把药片弄碎，混在牛奶里，喂我喝。可是每次到最后苦的地方我还是不肯喝，就这样，每次生病都拖着很长时间才好。
其实我对那时是有记忆的啊。我记的当时房子大了，但是更空了，漆黑的夜里我睡在外公外婆中间，一直在哭，极不安稳。那时没有人像你一样愿意彻夜抱着我哄我了。
五岁那年外公外婆觉得太累了，不愿意带我。我那时比较大了，学会了自己一个人守家。妈妈有时不放心我，就把我锁在家里，家里藏书多，我选画面漂亮的字少的来看。其实我小时候特别闹腾，最喜欢玩具车而不是洋娃娃，但是后来我变得特别安静内敛了，姑姑说，我一个人抱着个老旧的音乐盒可以在角落里坐上一整天不说话。
又过了半年，你快不行了。
自从你生病，我已经两年没见你了，妈妈知道你太想念我了，于是没和你说一声就偷偷地带我去医院看你。没想到还是被你发现了，你大怒，板着脸勒令妈妈立刻抱我回家，我当时手里拿着雪糕，大哭着不肯走，一直扒着病房的门板看你，雪糕融化了粘了我满手。
你仅仅是因为我身体不好，担心我沾上了医院里的病菌。于是再怎么思念也绝不允许我去见你。
后来的那一天，中午时你说你的胃口突然变好了，想吃罐头，于是妈妈立刻就出去买，喂你吃下后，你就说困了，于是盖上被子沉沉睡去。
而这一睡，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那天下午天空阴霾，外婆接到妈妈的电话后立刻带着我去医院。我走进病房，里面很多很多人，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妈妈在病房的尽头，伏在桌子上失声痛哭。所有人看到年迈的外婆带着我过来都自觉地让开，我顺畅无阻地立刻奔到你床前，白布已经蒙上了你的脸，我偷偷掀开一角，看到你冰凉的躯体。我不敢看你的脸，而这一举动让我直到现在都在后悔。
我怎么连你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你是在睡梦中离开的，那些折磨了你近三年的疼痛不会再纠缠你了。
8月26号。
我六岁就上学了，而你刚好在我开学前五天去世。等不及看到我背上书包的那一天。
我知道你有多么想活下来，你被检查出患了肺癌时还是早期，期间我们用尽了最好的一切，最好的补品、最好的药材、最好的治疗，只是为了留住你。你孤独地挣扎了快三年，最想念我这个女儿，却在我唯一一次去见你时还发火把我赶出病房。
我真的、真的、真的，只为你写这一次，只这一次完整地回忆你。我知道上面那些文字我写得很凌乱，诉述得很没章法，我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但是我不想这样回忆了，我受不了，脑海里全是你的身影你的笑容，我却今生今世都再也触摸不到你。
我写到这里哭得不能自已。
4、
小时候还很傻。从书上看到那些骗人的话，说什么每一个人离开，天空上就升起一颗星星。我那时每次晚上走路都会抬头看天空中那颗最明亮的星星，我以为那是你，直到后来才明白，那其实只是一颗北极星。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哭。
六岁时你离开我没有哭，反而是随着年岁渐长，当我再也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找到你时，心里才慢慢有一种钝痛，遇上了一个爆发点，就把这么多年来的眼泪全部哭出来了。
自从你离开，十三年了。
我发誓我并不想把这篇怀念你的文章写得这么煽情而悲伤，我是想用一种温暖的笔调来写的啊，可是我写着写着就忍不住哭。你在我身边的时间太短暂了，又是我记忆不分明的小时候，我能够记起来的温暖美好的事情实在不多，很多都是听妈妈说的。
我只知道全世界你对我最好。
但是，就算那相守的三年里再怎么美好，又怎么能抵得上你离开后这十三年里的悲伤和想念。日复一日的深入骨的想念。
我讨厌自己软弱和矫情的样子，我讨厌自己哭的样子，我更讨厌回想起你时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
妈妈比我坚强得多，你离开后我们过了几年非常非常艰难的日子，但是她从来没有因为你而哭过。只有一次，在去年回老家时，遇上过去院子里的老人，他们和妈妈聊天时，感慨地说了句，这么多年，你辛苦了。
只这一句话，让妈妈瞬间就红了眼眶。

5、
现在我生活得很好。
和妈妈很少提起你，就算说起都是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时间过去太久了，已经走出来了。
妈妈老了，变成了一个啰啰嗦嗦的老太婆，还变得喜新厌旧，前段时间喜欢陶瓷，后来喜欢刺绣，现在又喜欢煲湖南台的八点档恶俗电视剧了。她一直在给自己找事情做，每次给我打电话时都说些废话，我知道她只是太寂寞了，一个人在家里。
我一直都很好，虽然这么多年遇上了些很不好的很难受的事，但是总的来说还是过得很好。特别喜欢笑，笑点也很低，有时候比较神经质。
十三年前你无可避免地离我而去，十三年后我的生命中已经不需要你的存在了。
再喊出“爸爸”这一声，难免觉得生疏而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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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其实真的是在看到ob兄的怀念他爷爷的文章后想写的。
回头看了看，觉得写得很失败。诉述得很凌乱，情绪波动很大。
其实我是想平静而温柔地说他啊。
不想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