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连南——我年轻的时候真的是很漂亮(趁离校前,发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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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年轻的时候真的是很漂亮


    我可以告诉你,我年轻的时候真的是很漂亮
    那个时候,我是全镇上长得最漂亮的女孩子
    我还记得,从六月的第一天开始
    每天早晨
    我都会在门口的石阶上发现一朵白色的茉莉花
    我从来都没有去问过,究竟是谁放的
    白色的茉莉花,被我放在窗台上
    风吹起来的时候
    那香味,到现在我都不会忘了...

    ——《六月茉莉》

    没人知道我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他们只看到我老去后的容颜,颤巍巍的步履,如水波荡开的皱纹,白霜满头。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再跟我说一次,我年轻的时候很漂亮。

    在我年轻的时候,我还叫南岗排瑶寨,到我老了,人们叫我千年瑶寨,或者是因为我走过了千年的岁月。那时我是周围瑶山里最漂亮的小女孩,每天提亲的人络绎不绝。那时我还叫莎腰妹,每天我还没醒来,阿贵哥都会在木房子外对面的山岗上高歌,林越间黄莺枝上啼。当我睡眼惺忪的起来,他便会马上把歌拉得更高,仿佛怕我听不到。后来,到我家对面山岗唱歌的人越来越多,每天早上,我都在歌声萦绕中悄然梦醒。这时候,我都会在房子木窗上发现一朵刚采的带着露珠的茉莉花,在晨曦的光照下白得耀眼,清香沁入心扉,不着痕迹,我的嘴角便会微微的翘起来,一如少女的初开心扉,带着淡淡的悸动。

    在16岁那年,绿山白水中,我遇见了你。我听见你的跫音,回荡在青石道上;看见你的头巾,在人群里跳跃。那时,镇上很多人,满街都是蜡染的长裙,阳光很好,我笑容灿烂的用手指挑过裙摆,纤细手指抚摸上面流苏,看它们在指尖慢慢滑下。街上裙裾飞舞的女子很多,墟上赶集的人很多,镇上南北的过客很多,你独向我走了过来,那个世界,满眼繁华什锦,锦色年华。春夏花开,秋日炽烈,冬三九围炉日月长。

    我只是个女子,在我最美好的年华,我曾想好好去爱一个人,不需有你许我地老天荒,只想以后豆蔻年华可以缠绵不休;不求有海枯石烂,只想和你看透世间繁华,似水流年。当年我也是个妙龄少女,步伐纤纤,流苏摇摆,散发着幽幽的田间草香,环佩叮当,回响在瑶山绿水间。与君行走乡间,插秧犁田,晨耕炊,夜纺纱。不曾想有一朝你会离去,就此不再见。我信你仅是暂时离开,我信你会回来,信你在你眼中没人比得上我漂亮。

    哪怕你曾许我地老天荒,我也曾想看透海枯石烂。若你不曾来,我十六岁的心扉便不曾开。我也曾是步姿婆娑的女子,数百年的明月曾照在我的青青发髻上,照着我长裙飘飘的年华。我以为容颜不老,你会很快归来。梦里听到马蹄哒哒,归人入梦魂。可不知竟然千年春去秋又来,多少人在我身边来了又往,青石道破了又长苔藓,房屋倒塌,我竟看透了千年,风雨兴衰,日月星辰轮回升降。我曾让漫山盛开向日葵,在每个有太阳的日子里,你能清楚看到我为你绽开的笑颜。我曾想为你保持容颜不老,青丝不减。哪料到如今,枯竭了心跳,见了太多众多纷扰,冷了无数清秋。过于美好的东西,总是流传不远。过了千年的等待啊,我忘了初见你时的容颜,依稀记得曾经有个人,有个人曾这样路过我的眼睛,听过我的歌声,留给我背影,曾带给我交会时的那一片烂漫,那金黄色的岁月,在我年轻的时候。

    曾经想不惜等待千年也要等你到达,纵然等到青春都见到白发。倘若能此生再抚摸你的双手面颊,此生终也不算虚假。放佛一场前世今生的游戏,千年太过漫长,尘世间不知多少姻缘轮回又重生,你依然不知所踪。多少人曾爱慕我年轻时的容颜,可是现在谁还记得我的模样。人生若只如初见,我未老,君未离,轻罗小扇扑流萤,卧看牵牛织女星。你曾跟我说过,不可想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子,一旦老去会是怎样的模样。可是现在我老了,你却早就不在,或者你离去只记得我年轻漂亮的模样,而不堪接受我现在凋零的容貌。时间如流沙,我又走过很多的青山,遇到许多男子,却在转身就忘掉,想回眸却总浮现你的面孔。那个曾经的谁家少年,在镇上摆满蜡染长裙的街上对我频频回头,夸我是这里最漂亮的女子。想把你当成一个归人,你却是一个过客,遇见你只是一个美丽的哀愁,谁料日月空等,幽怨绵延千年。我年轻时再漂亮也无人知晓,我的容颜也只是如镜中花水中月,不耐回眸。纵然你此刻归来,把岁月可以编织成一幅画,唱给我一首千年的恋曲,也不过是梦一场,你错过了我最美好的年华,错过了我的黑发。

    等到千年城门都已塌了,出征的良人都已凯旋,为何你还不回来。多少个日夜,我踟蹰瑶山木栅前,翘首遥望,看日东升,水东流,晨昏滚滚,今古悠悠。直到岁月西飞,远山烟霞升起,萧萧白发风飘絮,我脚著木屐,步入百花深处,于一个个季节中,看花凋谢。像如今,曾经多少个今夜,梦回连南,梦回我的年轻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