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度的工
  • 浏览:355 评论:4 人
  • 本文纯属虚构。

      拉开窗帘,下午的阳光挤了进来,使得这个局促的发霉的房间有了些生气。杜鹃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拿起窗台上的杯子牙刷,推门出去。墙边立着一个生满黄锈的水龙头,水龙头下的地面有些泥泞,泥泞之外是低矮的野草,那些野草长成一堆一堆的,像非主流染坏了的头发。野草上横搭着一根竹竿,竹竿上挂着粉色的女人内裤和胸罩,在迎风飘扬。

      这里是北村的边缘,杜鹃租住的单间外是一片荒地,荒地再往外走就是珠江边了。在杜鹃的梦里,有一次她披着清冷的月光,赤足行过荒地,行到珠江边,行到珠江上,在珠江水面上行走,逆流而上,一直走,一直走,走到珠江源头,她的村子天亮了,牵牛到江边饮水的爷爷看见了她,对她说:杜鹃你回来啦……这时杜鹃醒了过来,她知道她爷爷已经死了,那只是一个梦。杜鹃出来四年,没有回过家,第一年她做发廊的洗头妹,第二年父亲打电话告诉她爷爷死了,第三年她来到北村,租了这个单间开始另一种生活,直到现在。

      杜鹃蹲在水龙头下,接一杯水,开始刷牙。刷着刷着,她想起了白术的牙齿。白术是唯一和杜鹃接吻的客人。他是附近一所大学的学生,年轻而漂亮,并且有着洁白的牙齿。接吻时杜鹃的舌头划过白术的牙齿,就像划过温润的玉石。他一天要刷多少次牙呢,杜鹃想着,嘴里的牙膏泡沫忽然冒出白术的味道。

    洗漱完毕的杜鹃开始化妆。化妆是变成另一个人的过程。杜鹃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素颜时的青涩,浓妆时的艳俗,两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哪一个是真的?哪一个是假的?抑或都是真的都是假的?其实都无所谓,只有客人离去时放在枕边的人民币才是真的真的。就连肉体的欢愉都是假的,就连深深的一个吻都是假的,就连相拥而眠都是假的,所有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握在手中的纸币才是真的。杜鹃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四点四十八分,一天的工作即将开始。

      北村周围有好几所大学和好几个工地。大学里有寂寞的大学男生,工地里有寂寞的外来务工男人,这些都是杜鹃的潜在客人。杜鹃每天的工作就是接待客人,给客人带来片刻欢愉,帮助客人消除寂寞。在杜鹃房间进进出出的客人当中,有两个是特别的,一个叫白术,一个叫蓝山。蓝山的年纪跟杜鹃的父亲一样大,他在附近的工地干活,家里有妻儿,只是出门在外久了,总有些难解的寂寞,于是他就成了杜鹃的客人。他外貌粗豪,内心却很温柔,每次完事,都会把杜鹃拥在怀里,躺着和杜鹃聊天,说他在家种地的妻的辛苦,说他读大学的儿的乖巧,“读大学要花很多钱啊,不过儿子争气,花钱也值得。”他说。这时候杜鹃就会觉得很安稳,如身处无风无浪的海中央,天是蓝的,海是蓝的,杜鹃的心情也是蓝的。

      白术带给杜鹃的则是另一种感觉,杜鹃允许白术和她接吻,白术愿意和杜鹃接吻,白术的身体年轻而干净,欢愉时充满生涩的激情,杜鹃是那么迷恋他雪白的牙齿,迷恋他青春的肉体。即使白术从不跟杜鹃聊天,他们之间的对话仅限于那几句:来了。嗯。开始吧。好。要是白术能有蓝山的稳重,或者蓝山能有白术的年轻就好了,杜鹃偶尔会这样想。当然白术不知道蓝山的存在,蓝山也不知道杜鹃有白术这个客人,他们到杜鹃这里来的时间刚好错开了。

      杜鹃拉起窗帘,房间里暗了下去,拉着暗红的彩灯,房间里便充满暧昧的气氛。滴滴,滴滴——躺着桌面上的手机在震动着。杜鹃拿起来看,是白术的短信:我等下过去。杜鹃心里没来由一阵喜悦,她原本以为今晚白术不会来的,白术来的时间每个星期是固定的,今晚打破常规过来,大约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了吧,杜鹃痴痴的想着。

      白术到的时候,杜鹃正在拿着手机看小说。敲门声才响一下,杜鹃就醒觉了,放下手机跑过去开门。白术也不说话,直接吻向杜鹃,两人也不管门有没有关紧,边吻着边向床移动,衣服像羽毛一样一件件脱落。杜鹃觉得她飞到了云上,在云中飘飘然的,又怕会跌落到地面,刺激极了。红色的灯光下,白色的白术正有韵律地冲刺着,发泄着失落与愤怒。他们两人都忘记了生死和现实,遁入了一个不可名状的世界。

      “杜鹃!”蓝山的一声呼唤惊醒了他们。杜鹃柔软的身体瞬间僵硬。蓝山发现门没有关紧,就直接推门进来,一声杜鹃叫了出口才发现杜鹃正在工作。他有点尴尬,准备离开时望了一眼趴在杜鹃身上的那个男人,而这时那个男人也恰好回过头来看他。蓝山的表情有些怪异。

      “爸。”白术艰难地从洁白的牙齿了挤出了这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