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专题】桃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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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热闹非常的街道,熙攘的人群,接踵而至,联袂成一片暗暗的天,把挂着灯笼红灿灿的光彩,生生的淡下来。在这条街上,任何突然的毫无征兆的事情,将会被见证;又或者在行走的时间里,被磨的一尘不染。周边翻新过的旧式骑楼,还有许多故事尚未诉说,却俨然变成那些买着牛杂萝卜,章鱼小丸子的地方,只有刺耳的充满商业味道的叫卖声。千年叹息,埋于心底。


    若是倦客,如灵魂般的,对任何打折狂热兴趣索然,徐徐的拐入旁边的小巷,会发现一切的风物精致,无人搭理,暗淡无光。残破的路面,间或垃圾堆积,污水横流,慵懒的猫默默注视着。炒菜的香味,麻将的响声,士多店门前桌子上几瓶汽水的哐当声,尘嚣被消解了,生活的气息弥漫着。


    繁华与平淡,在同一个地方,共存下来,也养成了独特的居住在这里的人的特性:总有那么一点无奈,总有一些不甘心,总会看着那些来往的人群,用几近审视的眼光。手上不是拿着一瓶汽水在喝,在聊天,就是大打三十六圈麻将,旁若无人的赤膊。一天的时光,就是如此的过去。从不考虑将来,却在感叹现在。


    这里有条小巷,叫桃源里,里面的楼房都很有历史了,大部分都是七十二家房客。很多人因为种种原因搬走了,又有很多人怀着对城市的憧憬搬进来。过道,永远被各种杂物填满;地上,烟头和纸屑永远的等候着;墙壁,适时出现无数个****号码,生活在这里浓缩成两种意义,工作或休息。而休息的人,又占大部分。经常有人会打麻将而彻夜不回家的,输了赢了,赢了输了,他们玩的不是游戏,而是寂寞。


    这里能找到一群终日无所事事的人,人到中年,下岗的占多数。即使是没有工作,只要是户籍居民,每个季度的低保补贴,加上街道不时的慰问情况,发放食油和大米,过日子并没有问题。很多人选择窝在家中,不去重新找一份工作。娱乐活动也仅限下象棋,打麻将,最多夹起一份报纸,去茶楼里叹一盅两件,消磨一个上午。大多数的人都形成了一个个小圈子,称呼为棋友,牌友,雀友不一而足。而可谓最多玩众的麻将,总有几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个穿着无袖白衬衣,灰色的确凉短裤的人,最能经常见着。大家只要看到他拖着行动不便的腿,一高一低的走过来,拖鞋打出四二节拍,不免又拿起麻将敲敲,对他喊道:缺脚(麻将四个人,差一个人)了,快来快来。白衬衣对于那种不怀好意的双关话语习惯了,只是努力提起脸上的几条皱纹,作一个微笑的表情,把凳子放在身后,然后挪上去,把腿伸出老远,开始了一天的生计。


    赌注从最初的1毛,2毛直到1块,2块,他的表情从兴奋到颓唐,到最后口袋空空的窘迫,也就是一天从早晨,到中午,乃至傍晚的过程。而这时侯,一个女人总会适时出现,匆匆盘起的头发,随便用一根橡皮绑着,散乱得似是乱草,身上胡乱套着一件均码的老年人花色衬衣,皱褶十分厉害,随便穿上有点松垮的黑色短裤,脚上是一双胶鞋。只要往那里一站,白衬衣就会站起来,和那个女人说上几句,一面的不耐烦,但最终还是跟着走了。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


    这条小巷,互相之间都很熟悉了。但是,关于每一个人的具体情况,除了街道办有数字感很强的资料记载,其实大家都不清楚,也不会想知道。白衬衣对于这里而言,就是一个整天能找到的最好的麻将搭档。没人会关心他的情况,也没人知道他赌博的钱从何而来。也许,平静的休闲的生活,是这里最好的注释吧。


    白衬衣晚上在家无聊,经常摸着桌子,喃喃自语,或者是在屋子里踱步,从东到西是五步,从上至下,也是五步。他女人对此似乎也是漠然,除了吃饭时候数落几句,叫他不要再打麻将,去重新找一份正经工作,似乎也是各自忙各自的。女人会躲在台灯下穿带子,直到深夜,白衬衣则在拼命的按着电视遥控器,听着那吵杂的声音,直到累了关掉为止。这天也是这样。深夜,寂静得连窗台上的仙人掌也睡着了。


    第二天,大家继续手上的活计。只是,白衬衣没有来。大家正在抱怨,这么好的麻将搭档为什么没有来。他们一刹那似乎败了兴致,或者说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一道,便一个个枯坐在士多店门前,翘起二郎腿,一边啃着花生,喝着生啤,有一句没一句的在说话。及至中午,去茶楼蹲的人回来,走过士多店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今天不用开台(打麻将)了,随之把报纸摊开,社闻版,一个角落。本报讯
    今天凌晨4点,某区某步行街附近桃源里4号4楼一单位发生煤气中毒事件,被出租屋管理中心巡查员发现,户主两人随即被送往某医院抢救。看到此处,大家还没什么感觉,直到其中一个说道,那瘸佬不是住在..大家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散去,难得半天寂静。


    白衬衣躺在医院里,和他的妻子一起,两个人,一日无言。第二天,便坚持说要出院,虽然身体没有复原。一来,除了那个送他来的人外,也无人会过来慰问,亲戚们都嫌弃他们。二来,医药费也无从出起。家中这几天煤气断掉,暂时没有钱充一瓶,拿起十几年前的煤炉来用,却不料出了这样的情况。白衬衣拿起了笔,想了好一会儿,在出院保证书上签上歪歪扭扭的名字,回家了。路上,他轻轻的说了句,幸好多得老李经验丰富,及时发现煤气味。看吧,我的老同事就是好,可惜啊,不是我被偷电线的捅了一刀,现在..白衬衣突然停止说话,他女人低下头,接过他的手,紧紧的扣住,说到,好了,别说这么多话了。


    他们出现在巷口,听到了久违的嘈杂的声音。几个人仍在打麻将,白衬衣走了过去,他们看见了都有点惊愕,却仍旧保持笑容。他笑了笑,点了点头,自动走去自己常坐的位置,那个坐在那儿的人主动站了起来,欠了欠身,踱着走了几步。白衬衣如常的在那里打麻将,他女人本来想说些什么,看着大家快乐的表情,离开了。傍晚,白衬衣像往日这样,站了起来,但他女人并没有来,他向大家道别,说我会好好找一个工作,然后一个人摇晃着回去。


    第二天,他果然没有来打麻将。一个星期了,他也没有来。茶楼说见到他做走鬼(小摊贩),士多店说他站在店门口做拍掌欢迎的,总归是怎样,大家也不清楚。只是,傍晚,他那摇曳着的身影,总会及时出现在巷口,跟打麻将的人打招呼,然后再和妻子会合,再回家。生活仍旧是这样继续着,大家继续自己的事情。


    只是,在巷口的墙壁上,多了一个红色的大字,“拆”。




    -从身边你的根源开始发掘,便是最好的题材 因得此文--


    这个,貌似是小说,但是前面的铺垫也太长了……文章过半才出现主角……

    不过那些铺垫还是比较有特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