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专题】爱他的与他爱的,生死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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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一年我十岁,春天,正是山花烂漫的季节,年少的我尽情的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一个人在野外独自练着剑,父亲看我剑法进步神速,直夸我以后行走江湖肯定是一个大侠,而目光短浅的我却从来没想那么远,那时我练剑最直接的目的只是为了到野外抓只野兔或者野鸡打牙祭!

    某一天,我追着一只逃亡的野鹿进了深山,发现了两个少年,他们跟我年纪相仿,其中一个有着火红的头发,自古火色都带着狂野气息,但他却没有,他静静的站在那里,身旁汩汩的泉水刹那间都似乎安静下来!他回头一笑,俊秀的面孔带着清风一样的笑容,那双清澈的眼睛是如此的迷人,让整个山色都失去了风采!那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好象被谁偷走了一般!只是痴痴的站在那,任山风吹动着我的衣襟。

    “你好,我是神农氏!”他升出了友好的手,那笑容如靥,把我心中的碧水打碎并绽放出一圈圈涟漪!我只是傻笑着,好半天没反映过来,直到他已经离开不见,我突然想起还未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只剩下一丝丝遗憾,又多了一点点失落!从此,我的心头就被一个身影占据着,再也抹杀不去,就如同很多年前小时侯的自己看上了一个玩具那般的执着!

    时光总是在飞逝着,当某天,我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淡忘那段过去的时候,可不经意间,我竟然又碰到了他!那年我十五岁,此时的我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稚气,言行举止间总透露着成熟的味道!当我挥着巨剑斩杀一只上古巨兽的时候,他们也来了,他看着我,依然象当年那样,露出好看的笑容,并升出一只手:“你好,我是神农氏!”我没再象当年那样傻乎乎的半句话都没说出口就谢幕,也升出手说:“你好,我是轩辕氏!”

    两只手单纯的握在了一起,也许只有我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当一段感情复苏的时候,那种心底的焦灼,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的世界,一切,总是那么的无奈!
    “神农,既然野兽已死,我想我们也该走了!”他身旁的那个少年说道。我用眼睛的余光扫了那少年一下,发现那张脸上带了好多妖邪的气息,这种人怎么会在他身边?
    “好的,蚩尤,我们这就回去!”他回头望向那个被称为蚩尤的少年,神色间竟然带了好多的温馨,这些细节都被我看在眼里,那一刻,我心里竟然多了一种难言的痛苦,如果,如果他的身边站着的是我,那该多好!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成一个黑点,刹那间,我终于明白了杨承琳所唱的“暧昧让人受尽委屈”,那些都是真的!
    当父亲把那把轩辕剑交到我手上,要我惩妖除魔,造福人类的时候,十八岁的我却没有一丝的喜悦;而当听到他自立为王,被人称为炎帝的时候,那天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好开心,从来不喝酒的我竟然醉了,而且醉得好严重!

    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寂寞,一个人站在湖边,默默的看那些鱼虾追逐嬉戏,这些都能给我带了好多乐趣!但是,为什么,每次湖水里都能渐渐幻化出他的身影,那个面如朗玉,笑若春风的他;那个伸出双手,自我介绍的他,已经彻底在我心里生根发芽,那一夜,我又失眠了!脑袋中反复出现的都是他径直走来,然后微笑的说:你好,我是神农氏!

    再后来,我二十岁了,二十岁那年的生日特别的让人难忘,整个氏族的人都来为我捧场,直到现在我依稀还能看到那夜在漫天中都是为我绽放的烟花,父亲说:儿子,你是我们家族的骄傲,以后你会是一个好首领的!我只是笑了笑,当一个首领又能怎么样?没了你拥有了整个世界又如何?

    那天的我,是无奈的我,因为父亲把帝位传给了我,封我为黄帝!
    那天的我,是伤心的我,因为他最终都没有来!
    那天的我,同样是困惑的我,因为我收到一个署名为蚩尤的人送来的礼物!


    有一天,我依然习惯的起床,依然习惯的跑去练剑,依然习惯的一个人在湖边沉思,这一切似乎都没变!
    我的族人匆匆跑来跟我说发生战争了!
    我是如此的懒散跟淡然,只是头也不回的询问在哪里!
    仆人告诉我是一个叫蚩尤的人带着家族人马进攻炎帝部落!

    “什么?为什么?”我是如此的惊奇,乃至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那瞬间,当年炎帝望向蚩尤暧昧的眼神反复出现在我脑海中,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对立?我苦笑着对自己说!他们应该会好好在一起的!
    可是那一切却是真的,直到他再一次的出现在我面前!

    火红色的散发,清澈的眼神,秀丽的面容,只是再也没有了当年的笑容!当年的豪放不羁,如今已经消失怠尽,那双眼睛里出现的只是一片灰色的天空,透露着死亡和失望!
    我知道,他受到了好多委屈,可是,我却不能一把把他搂到自己怀里,让他放声哭泣!
    我装得很冷静的问他:怎么了?
    他笑了,不再是那年那么洒脱的笑,刻意的伪装只会让一切变得更苦涩!

    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那年他成王,立刻封蚩尤为护国统帅,可蚩尤的归顺是有企图的,九黎族人统一中原的野心向来都有,他的好心,最后换来的只是一身伤痛!
    你恨他么?我小心翼翼的问!
    不!他的眼光依然是那样的深邃,让我再也捉摸不透!
    我要出兵讨伐他!我说!
    但你千万不要杀他!他回头,话音中似乎带了点企求!
    我也看着他,就象好多年来第一次正视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受的!


    我终于出征了,带着久违的轩辕剑!
    那个晚上,轩辕剑放出了光辉,似乎已经迫切等待这一时刻的到来!
    这个神兵利器,似乎已经感受到对方虎魄的风采,这个情景,自从当年他遇到开天斧就没有再出现了!
    而我,要面对的,则是被整个九黎族人公称为战神的蚩尤!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战在紫禁之颠;项羽最后一战自刎于乌江湖畔;而我和蚩尤最后相约的地点,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小山坡!
    相隔5年,再次看到蚩尤,他已经是个气宇轩昂的少年,面容依旧象当年那般透露出邪恶气息,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在他的后方,是一轮快落山的夕阳以及漫天血色的霞彩!
    “你来了!”蚩尤的声音异常冰冷,没有一点情感!
    “我来了!”我知道自己的声音夹杂着愤怒,那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曾经心里的他!
    “你不应该来的!”他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那一年,有一个小男孩被送到了某个氏族,那个孩子从小就接受了那边的文化,他渐渐的长大了,他身边有个男孩象哥哥一样照顾着自己,那个人就是现在的炎帝,他们十岁的时候总喜欢跑出去打猎,有一次在路上竟然遇到了另外一个小孩子,那男生好漂亮,巧笑嫣然,美目盼兮,神采飞扬,顾盼若飞,于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再也不是一个人!后来,我们又见面了,可他目光自始自终都没投过我身上,那时我的心里真的好悲伤,我们离去的那刻,我曾经偷偷转身看他,可他却只是看着我身边的炎帝发呆,我知道,跟炎帝相比,我只是一棵无人问津的野草,因为我在他的身影下活了太久了!再后来,那个孩子二十岁生日了,我听到后很开心,特地准备了一份礼物送给他,可得到的却好象是石沉大海,什么都悄无声息,那天我知道他终于成了王,我一个人在湖边喝了好多酒,我看到流星划过天空,于是飞快的许下了心愿,想可以再次的见到他!今天,我终于可以见到他了,可我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场合。。。”


    他看着我,微风吹起他的长发,也吹起了他所有的温柔,我突然间感觉这个人其实不是那么可恶,最起码,最起码,他的经历跟我有太多的相似,可是,可是为了他,我怎么能够原谅!


    “后来,我遇到了我们家族的使者,他们跟我说原来我竟然是九黎族遗失多年的王子,而我们族人这么多年受压迫已经好久了,为了自己的部落,我狠下心来,倒戈相象,算是以德报冤吧!但是,这一切,并不是出于我的本意!我曾经有想过,等哪天,我统一了中原,一定自行了断以谢世!可是,今天,似乎来得有点早。。。!”


    我再也没有了思考的力气,眼眶之中,两片泪水已经模糊了视野!
    一场没有刀光血影的战斗,一段没有天荒地老的传说,当面对着一个跟自己有同样经历的人,我手中的剑又怎么能够出鞘?而且,这个人还是我深爱着的人心中最深爱的人!这个人,也是深爱着我的那个人!

    我默默的转过身,一步一步的沿着来的路上走回去,阵阵清风,却怎么样也吹不走我心头的沉重!

    “叱——”一阵刀声,随即我感觉有一丝水滴贱到了我面颊上,身后的蚩尤用尽力气缓缓的说:“我这条命,是当年炎帝给的,现在就还给他,而我这颗心却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我闭上了眼睛,飞奔着走开,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哭泣,可最终还是克制不住自己,泪水如泉涌出,洒落在那条寂寞的小路!

    我回来的时候,眼睛已经红肿了,可这种情况却不只是我一个人,看着面前双眼红肿的炎帝,看着他怀中已经安稳睡着的蚩尤,我就要上去安慰他!
    “你滚,我不要看见你!”炎帝的狂吼似乎用劲了全身的力气!把我刚要升出的双手吓回!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死他?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我没杀他,他,他是自杀的!”
    炎帝却显然没有继续听我说话,他抱着蚩尤的尸体,一步一步的走了出去,直到没有了身影,就象当年那样,再也没有回头!

    很多年以后,我依然一个人出去练剑,依然一个人出去打猎,依然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湖边看那些追逐嬉戏的鱼群,直到再次看到湖面幻化出炎帝那面带微笑,清澈见底的眼神,我也会温馨的露出微笑,因为那是属于我和他之间的那段美好的回忆!

    只是不知道,我的炎帝,你现在在哪?你过得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