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姌,广州大学论坛

烟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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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zhuang LV.连长: 2013/11/21 7:26:41

大年初一，湘一大早就跑过来，手里拿着一捆冲天炮，嘴里嚷着：“子姌，放鞭炮啦！” 　
她拉着我，来到院子外边的空地上，手里捏着半只烟。
　“你拿烟干什么？”我揉着眼睛问。
　“没有火怎么放鞭炮...”她拆开手里的冲天炮，然后很顺手地把那半只烟递进导火线。

　“湘！烟快灭了！”我看着她手里拽着的半支烟，火光越来越暗淡，心急了起来。
　“不怕！我来...”说罢，她把烟放进自己的嘴巴，用力吸了一口，火光又亮了起来。
　咳咳咳...湘的眼睛红了，挤出透明状的液体。

　第一口烟，总是那么抗拒，直到自己慢慢习惯了那股味道，香得沁入心肺。

　“小姐，这里不许吸烟。”服务员走过来，指着墙壁上挂着的禁烟牌说道。
湘把烟捏掉。
　“戒烟吧，我不想吸你的二手烟。”我说。
　“上了瘾，说戒就那么容易戒得了么！”

　因为第一口的诱惑，才会有接二连三的尝试，最后，再也离不开它。

　她爱烟，择偶要求却不允许对方吸烟。
　多少次，男人受不了她的烟味儿，不欢而散。

　“你就不能安安定定好好谈一次恋爱么？”我咬了一大口雪糕，它的温度麻痹了我的口腔，连甜味也感觉不到。
　“如果他真的爱我，我做什么他都会喜欢的。”她轻轻舔着雪糕，然后露出一个很甜的笑脸
　“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够做到爱屋及乌。”
　“所以，我一直在找啊！”她还是在笑。弯弯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很甜很甜。

戒了烟，你就可以找到了。

我们一直在一起，同一间大学，同一个学院，同一间寝室。
“把烟戒了吧！”我坐在床上翻阅着杂志，嘴里含着巧克力。
她爬上来，很认真地端详着我，“你怎么还不死心呐？”

我很反感烟的味道，只是唯独她的烟味儿，会让我不感到难闻，甚至开始慢慢觉得香甜。就像中了罂粟花的毒，毒液一点一滴渗进我的脾脏，然后在最深最里面的地方，生根，发芽，开花。

我还是一直叨念着要她戒烟，可她还是一天一包地这样吸下去。

那天，打了一晚上的旱雷，天还是很亮，可以看到市中心那些迷彩的灯光。
轰隆隆地雷鸣声，响彻整个学校。

大雨滂沱，却还未见她回来，手机无人接听。
我把窗户关得紧紧地，然后开着宿舍的门，等着她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我吓得大叫了一声。

“天啊！你跑到哪里去了？”
　她全身都湿透了，头发湿淋淋地垂在脸颊边上。
　我赶紧拿来毛巾。
“你看！”她把背上的那个黑色袋子卸下来，拉开拉链，是一把木吉他。“我花了一个晚上，终于学会了这首曲子！”她笑起来，头发还在滴水。

我已经不记得那首曲子叫什么了，她说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名字，然后就开始抱起吉他弹起来。
断断续续，很不完整。

“ 你的手指刮成这样，不痛么？”
“自己喜欢，就不会觉得痛。”

　只要自己喜欢，就应该去做，无论付出多少代价也值得，是这样吗？

　“陪我去篮球场么？”我问。
　“不行，今天要去练曲子。”她把吉他装好，拉上拉链，然后停在那里，转过头来：“你又去看他？”
我不好意思地点头。
“喜欢别人就跟别人说嘛！”她背起吉他。
“如果他不喜欢我呢？”
“你问都没问，怎么就知道他不喜欢你了？”

　那个下午，我真的跑到篮球场边上，等了他两个小时，散场的时候，我鼓起勇气冲上去。
　“你...好...我...我...叫...林子...子姌...”
　旁边一个大汗淋漓的男生很认真地问道：“你...有...口...口吃...么？”
　一阵哄笑。

　晚上，我坐在宿舍楼下等她。
　远远地，我能闻到她的烟味儿。

　“你坐在这儿干嘛？”她惊讶地看着我。
　“等你啊！”
她坐下来，把吉他放在一边，然后问道：“跟他说了？”
“没...”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每天这样去看他打篮球？”
“不知道呢...”
“你他妈就不能有点出息！碰到个自己喜欢的还等什么！”她把烟丢在地上，踩了一脚。然后拿起吉他转身上楼。
我站起来，低着头跟在她后面。
“明天我跟你去！”
我抬头，看见她站在台阶上，点燃了一支烟。

她推了我一把，“去啊！”
挺胸抬头。
我走到他跟前，递了张纸条给给他，然后转身拉着湘往回跑。

“总算说了...”我叹了一口气。
“没说，你那是写的。”
“一样的嘛...”
“你写什么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跟你交个朋友，我叫林小姌，我不口吃。”
　湘给了一个很鄙视的眼神，“那还不跟没说一个样。”
　“当然不一样，最起码...最起码也得从朋友开始做起嘛...”

　我跟他做了3年的朋友，毕业的时候，我还是说了出来。
　“我喜欢你很久了。”我倒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说出口来。
　他震住，良久，才回答：“我想...我想我们...我们还是做...朋友...那样会...好点儿...”
　心，凉了下来。我笑着问道：“你...有...口...口吃...么？”
　他也尴尬地笑起来。

　曾经有想过，如果那句话一开始就跟他说了，遭到拒绝也是很正常的，却没想到，3年后，结果还是来得如此凛冽。

　我呆在寝室，抱着双脚，哭了一个晚上。
　然后拉开湘的抽屉，翻出她的烟，点燃一支，吸起来。
　第一口，呛得要命，眼泪如滚滚的黄河水，奔腾而下。

　湘，死于肺癌。

　我把她的木吉他烧掉了，却留下她所有的烟。

　像中了罂粟花的毒，挣脱不了，摆脱不掉，只能让它渐渐渗入我的身体里，在那里，找一片适合的土地，生根，发芽，开花。

　嫣然的花朵，永不凋零。

　这种烟味，就像是你的味道，熟悉得让我觉得你从未离开过。

　烟姌。

　相伴相随，永远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