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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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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H19860526 LV.连长: 2013/9/19 16:02:57

妈妈牵着我的手，在绚烂的灯光中穿行。我抬头张望头顶的天空，看见天上一闪一闪的，甩着妈妈的手说：“好多眼睛啊！”妈妈也跟着抬头，然后笑着说：“傻瓜！那是星星。” 　我已经分不清楚，这个场景到底是梦，还是确实发生过。

　我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溅起雪白的水花，洗衣粉被冲散，我把手伸进去，水里是暖暖的，再放出来，却是冰冰的。我每天都会帮那个男人洗衣服，夏天洗得满身大汗，冬天却冻得手冰红。他给我买了一双胶手套，说戴着就不会觉得冷了。其实，一点儿也不冷，因为是我自愿的。
　还没等我洗完那一大盆的衣服，妈就打了个电话过来，叨唠了几句，然后挂掉。
　她叫我周末回去吃饭，可我却想留在这里跟这个男人在一起。多少次，女人听完了这个理由，狠狠地把电话挂上，传来嘟嘟的忙音。
　我是因为爱他，才跟他在一起的，不管他离过多少次婚，欠过多少个女人，我只知道，我爱他。
　就是这样，我们互相依赖着，在这间不足80平米的屋子里住了3年。
　当初，女人激烈反对，她说我是她的女儿，得听她的，那年我19岁。
　都已经成人了，为什么还要任她摆布？就是因为什么都依着她，当年才会让爸离开。
　我一直相信，只要我拖着爸爸不放，他是绝对不会走的，因为我是他的女儿，他爱我，我也爱他。可女人却把我拖回去，说放开爸爸。
　女人哭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又一如既往7点半出了家门去买菜。
　是坚强，还是懦弱？
　女人送我读城里最好的高中，可我却未如她所愿，进入大学，而是一间很普通的大专，学的是重病护理。毕业的时候，还很青涩，女人托朋友，把我捎进附近一间小诊所，每天的任务就是帮病人打打针，抓抓药，很悠闲，一个月也有那么1500左右的薪水，够我跟女人的生活所需。
　女人倒是没有停下来，50来岁的人了，还在单位里不肯提早退休。
　有一天夜里，我听见女人大喊：“不要抢走昕昕！”
　我打开房门，开了灯，看见她额上冒着大颗大颗的汗珠，一定是做噩梦了，我扶起她，倒了一杯温水，送到她嘴边，她问我，刚才她是不是说梦话来着，我说没有。
　她是不是一直都在担心，我会被爸爸抢走？
　我倒是真的希望爸爸能够带我走。
　对于女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错的，在她眼里，只有依着她的话去做，才能跃过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到达终点站。
　两年前，我报读了医学护理的课程，为的就是能够进一家大医院工作，那样就可以摆脱女人了。
　我辞掉诊所的工作，经朋友介绍，进了城里一间比较有规模的大医院，当重病护理。
　每天看着那些被白色铺盖的轮床推进太平间，已经麻木了。
　男人不时会买些宵夜上来给我，然后接我一起回家。
　我很感激上苍，能够赐予我一个这么爱我的男人。
　直到有一天，女人打电话过来，第一句就是：“你男人跟那女人跑了！”
　哐当一声，电话掉在地上，嘟嘟的是忙音。
　那个女人，是他的前妻，他说是自己欠她的。
　什么都可以欠，为什么你欠的偏偏是感情？

　生命里，有一个人在夜里起来为你盖被子；又或是坐在饭桌前等你回来吃那餐被工作押后了的晚饭；又还是在你发烧的时候，轻轻地摸着你的额头，说：“宝贝，会好起来的。”
　我一直以为我找到了这个人。
　爱一个人可以不惜一切，他真的不惜毁掉我队他所有的爱，回去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我不恨他，因为我对他还有爱。
　我没有抱怨一句，倒是女人老是打电话催我搬回去。
　我在猜疑着，也许她早就酝酿了很久，逼我离开他，趁早回去走原本的路。
　我没有回去，只是周末会去吃个晚饭，然后听她叨念几句，顶不住的时候便跑回家来。偶尔那么一两次，因为下雨，留在那里睡了一个晚上。
　房间一点儿也没有变，好像没有被人动过一样。
　是不是在那些晚上，我梦见过女人拖着我的手，走在那些五颜六色的灯光下？

　男人来看过我，他拖着自己女儿上来坐过一会儿，我倒了杯茶给他们，小女孩喝了第一口就吐出来，说：“好苦...”
　男人接了个电话，赶紧抱起女儿往楼下跑，我走到阳台，看见男人做进一辆黑色的小车，缓缓开出巷口。

　我的爱，一直都在。

　周末，我打电话回家，本来想不回去吃饭了，却没有人接。
　走到楼下，已经7点多，才看见女人提着几个红色的袋子爬楼梯。我赶紧接过来，搀扶起她。
　每一步，她都在颤抖，嘴里不停地念着：“人老了，不中用了！”
　是啊，人老了，就不中用了，她管不了我那么多了。

工作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女人进医院了。
我上班的那家医院。
中风。
女人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
主诊医生告诉我，女人可能有老人痴呆。

我搬回家住了，周日打扫卫生的时候，抹着电视机上的相架，女人缓缓走过来，问我：“这是谁呢？”
我的手悬在半空，回过头笑着跟她说：“这是昕昕。”
昕昕？昕昕是谁？
昕昕是你的女儿呢！

我每天喂她吃药，夜里起床帮她盖被子，去买菜做饭给她吃，还帮她挑选了一个拐杖，她很喜欢，笑起来像我的小时候。
过马路，我牵着她的手，她颤颤巍巍地走，抬头望了望天空，然后扯着我的手肘问我：“好多眼睛啊！”
我笑着跟她说：“傻瓜，那是星星！”

笑中，有泪。

35岁，我嫁给了一个医生。
我问女人：“你觉得他好吗？”
女人拿着遥控器不停地转台，“没有我家昕昕好！”
她突然站起来，跑到电视机前，拿起那个相架，指着相片里的人说：“瞧！这就是我家昕昕！”

你家昕昕在哪里？
活在你心里。

我没有要孩子，38岁的我被医院证实患有脑癌。
丈夫捂着脸，女人撑着拐杖走过来，问：“昕昕哪里去了？”
顷刻，丈夫的眼泪涌了出来。

昕昕被你牵着，展望着头顶上的繁星。
你告诉我，它们的名字叫星星。
我却说，那是你的眼睛。

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昏昏迷迷，女人扑过来，却被丈夫拉住。
我听见她在唤我“昕昕”。

那刻起，世界犹然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