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蔽了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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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八月尾,广州。落叶开始飞舞了,像个满天画圈的家伙,悠闲自得,慢慢飘零,忘记了被人遗弃的样子。

    只是潮热眷属着,南方的云也压的老低,总让人错觉夏天还在,还没有离开,秋天还很遥远,其实不是。

    我从早到晚听着我的nano,音乐开到老大,最爱的BULE乐团总在我耳朵里歇斯底里,游走。只是偶尔光着胳膊,偶尔不穿鞋子,偶尔光着上身,穿梭在不正经的忙碌里,这样那样。

    我甚至迷信起来,空间里的星座运势,每天起来,偷完菜就看。今天的工作,爱情,小人。心想反正工作没那么高调,索性就拿它来规划我的日杂,工作运气下减我就打电话约人吃饭,上升我就拜访新客户,持平我就睡大觉。一个月下来,业绩也有提升。只是上面那些好运道具,我没力捧,鬼才知道白玉,桃木,蓝首饰是什么东西,但还是关注。

    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有点BT的自恋。路过内科,我总没事情在那一大块玻璃前,整理我奏折的衬衣,或搽搽眼屎什么的,时间久了,这就是习惯,我内心想大喊鄙视,只是没有回应,做罢。

    我常想:这样的日子定格,其实也不错。没有沸腾,没有折磨,没有抑郁,安逸在喜欢的事情里,也算是懂得。今天明天已经不是太重要。

    2009年8月25,是个小晴天,阳光忧郁在云片里打盹,时不时洒点光明,无风。

    太热了,我早早起,偷菜,折腾。空间运势说:工作升三星,爱情落到两星,小人是双子。于是,我开始洗刷,把BULE塞进耳朵,拎着的工作包,若无旁物地走上运势设计的轨道。

    满世界只有BULE的呼唤,脑袋木纳纳的,也许是头顶带圈的人忘记了守护,我在绕过公交车头部的一刹那,BULE哗然而止,我整个人飞了起来,飞得老高,感觉几乎到了云上,只是没能站上去,于是我坠落了,重重的落下,没有了知觉,迷糊里只看到车标,朋友说:别摸我《BMW》。

    再次醒来,天在下雨,头很疼,身上盖着女人的睡衣,左手被白布条包裹着,动弹不得。没有一个人在身边,电视开着很响,我躺在的沙发上,全身疼痛,起不了身。

    房间很熟悉,很像我两年前的哪个家。黑色的玻璃客厅,白色的地板砖,手绘的墙壁画,...,天啊!这样的相似,几乎就是我哪个家。

    不,这就是,客厅射灯上有钉子,橙色的厨房,鞋柜上摆着她那双金色的鞋子,大门口有她的520香烟...。

    我猛的爬起,我开始怀疑我不是真的醒了,非常怀疑,用搽屁股的手死掐自己大腿,很痛。

    很清晰,一切都是真实,不是梦。我昏迷了多长时间?怎么会从广州到湖北了?怎么我什么不知道?

    我由疑问转向慌乱,找不到回答的恐慌。哪个宝马呢?哪个司机呢?还有我的BULE ?...

    电话尖锐的响起,高跳的坐机让人发愫。

    电话那头是她,她跟我说:我回家了,春节过完了再回来,没事情别跟我打电话。

    声音很冰冷,没等我想发问,电话就断了。还想追问,快速回拨,关机了。

    这...,她说的话,不在两年前说了过吗?那冰冷得穿破心脏的口气,我至今无法忘怀。还有这该死的冷雨...。

    脑袋象开了个洞似,回忆变得疯狂,思索在隧道里狂飙。心开始震动,无法想象的跳跃。

    我开始努力寻找一切和时间有联系的东西,我不带手表,手机没电了,家里没有挂表....。

    门铃响起。

    “开门,知道你在家,快开门。”

    “你小子不要玩自闭了,明天就是年三十,...。”

    “你爸妈在家会急死,我也赶着回家办年货,快开门...。”

    是陈军?怎么是年三十?这是武汉?我开始迫切的安耐不住,我清楚的记得:今天是2009年八月二十五,我偷菜,我看星座,我去上班,我过马路被宝马撞飞了...。

    思维变的狭窄,事情全都混在一起,打结,缠绕。我要答案,我要答案,我要答案...。我迫切需要想要,满脑子的疑问。

    痛苦满身,无力挣扎,蹒跚的拉开门,他已经离去,电梯在轰鸣。

    我再次转向电视,电视上面赫然显示:2007年2月17除夕。

    脑袋全空了,天塌在我的头上,我看不清楚任何东西。我开始怀疑,怀疑我的今天,我的生活,我这2年的日子。是不是都是凭空想象出来的?这2年,我根本没去过杭州,没去过江苏,我没去过广州,我那也没有去...,我就在家里。越想越害怕,屋子显得阴森,没有依靠,听的到狼的叫声。

    我迫切需要平和一下自己,抓起展示柜上的洋酒就往嘴里倒,一口气全喝了进去。我开始发昏,头变的很重,房间开始摇晃,倾斜,谁把灯给关了,我的世界失去了知觉。

    ...

    再次醒来,雨还在下,我还躺在沙发上。左手疼痛,包裹着白布,房间很明亮,黑色玻璃墙很干净,地板可以照清楚我的脸,有些苍白。房间除了我睡的沙发,其他细节都有被打扫过,整洁而通透。我的酒瓶也摆回了展示台。只是家里没有一个人,电视开着。

    我想,她昨晚有回家。我发现我身上盖着她的睡衣,家里被人重新打扫过。我开始变得温暖,冰凉的身体也显得缓和,少了几分疼痛和恐惧,我开始起身整理我的狼狈。

    电话突然响了,很急速,吓得心提起。我艰难的拿起电话,还是她。

    她跟我说:我回家了,春节过完了再回来,没事情别跟我打电话。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话,和昨天一样,好象没有说过一样的。我想发问,电话断了。

    天哪!心一下子窜起来,开始承受不了这剧烈的恐惧,我仿佛快要虚脱了,冷汗如珠子般落在她的睡衣上,滚到地板上面。我机械的回拨,只是想证明现在是今天还是昨天,电话关机了。

    我快速转向电视,2007年2月17日,下午2点10分。

    我的天!我居然还在昨天,还在昨天同一时间里的里经历同样的事情,她和我说同样的话,用同样冰冷的语气。

    脑袋开始炸裂了,我分不清今天,昨天,还有明天。

    身体虚脱,僵直,我倒在了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呼吸,世界只剩心脏负荷不了的抽缩和震动。

    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不停的问自己...。

    门铃响起,

    “开门,知道你在家,快开门。”

    “你小子不要玩自闭了,明天就是年三十,...。”

    “你爸妈在家会急死,我也赶着回家办年货,快开门...。”

    我的呼吸停止了,身体僵硬,动弹不了。空白,空白,只有空白,全部空白,没有一点力气。

    就这样让自己虚脱也好了,脑子不会装满炸药,想爆炸。

    我想我需要平静,我需要安静,或者需要逃避。我迅速抓起展台上的酒瓶,酒居然还是满的,和昨天一样的液体,我一口气全到了下去。

    世界安静,白天瞬间转向黑夜,混乱变得平和,我迷失了方向,一切在重复里都,困惑,迷漫。而后失去知觉。

    ...。

    我再次醒来,还是哪场雨,还躺在沙发上,房间特别干净,黑色的玻璃墙壁一角,挂上了春节用的芊芊结。我的衣服叠的很整齐,压在手机下面,身上盖着她的睡衣,电视开着。

    电视依旧显示 :2007年2月17日,下午2点整。

    我开始忘记恐惧,忘记去思考,忘记这些相关的。我所知道的只是一些机械的即将发生的事情。

    我迫切想到摆脱,2点8分,我抓起电话,电话通了。

    “喂!是我!”

    “正好,我正想给你电话,我回家了,春节过完了再回来,没事情别跟我打电话。”声音依旧冰冷。

    我对着电话狂叫,电话就断了。我想跟她说:我2年前就过了这一天,我2年前就接过这个电话,我2年前就知道她说的话,可我一句没说完。我很沮丧,无助,而后平静。

    我开始清楚的知道,没人能停止这些疯狂,只有我在重复,只有我清楚我的重复,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我开始麻木,不去思考任何事情的麻木。世界重复遗弃我,我变成一个机械的活在重复里的小丑。没有命运,没有结束,重重复复的过着这一天。不管你接受与否,同样的事情在你醒来后还在机械的重复。

    门铃响起。

    “开门,知道你在家,快开门。”

    “你小子不要玩自闭了,明天就是年三十,...。”

    “你爸妈在家会急死,我也赶着回家办年货,快开门...。”

    我顾不上疼痛,迅速起身拉开门,陈军显得有些惊讶。

    我说:“你知道吗?我重复在过这一天,你相信吗?”

    “说什么鬼东西?你怎么伤成这样了?分手自杀吗?”

    “你知道吗?我重复在过这一天,你相信吗?”

    “神经病,你关家里关糊涂了吧?说什么胡话?当我三岁孩子啊!...靠!...你妈让你早点回家,我还有事情我要先走了,记得回家。”说完他电话响起,急忙离开。

    我冲着他大叫:
    “你知道吗?我重复在过这一天,你相信吗?”
    他没有回头。我绝望了,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任何。

    纵然我和她2年前悲伤的分开,也好过这没头没尾的重复,改变不了的重复。

    没人管你愿不愿意,你情不情愿,你是笑着,还是哭着,还是害怕,还是沮丧,还是悲伤,一切都在你清醒的那一刻,重重复复,重复又重复,没有岸。

    世界变得没有颜色,没有生机,只有这一天。我疲惫,我麻木,我无力抗拒。

    他们就像一部老式电影,说着同样的台词。我既不是导演,也不是编剧,可我却清楚的熟悉每一个细节,全是些黑白色的。

    我不知道要重复到什么时候,脑袋重的象铅块。木木纳纳的,酒精对我已经起不了作用,我不再拿那瓶酒。

    每当醒来,我就开始重复证明这一切无法改变。我跟他们述说我的重复,我冲着他们叫嚷我的重复,我在他们面前摔打桌子,没人理会,没人相信,他们都说我疯了。

    我甚至有在他们还没开口的时候,抢着说他们的台词。我知道我没有疯,这一切都只是个诅咒。

    我开始保持清晰,不再顽固这该死的重复,变得祥和的麻木。就象坐在马路边看人的疯子。

    开始多做事情,做这一天里的事情。有时候也出门,甚至改变每次去的地方,有几次我给父母电话,只是不说回家,因为我只有昨天,没有明天。所以我不说我明天就回家,我想我最终是回不了家。

    我开始晚睡,甚至不睡,因为我觉得只有这些才能说明,我和重复对抗着,我还有存在的价值。

    2007年2月18日03点,依旧重复,我给手机冲了电,不再关机。电视开始转为深夜剧场,雨很大。

    手机响起,是短信,31条短信,她发的。

    “我刚才手机没电了,你在那,手机关机,打家里电话不接。”

    “我一个人开车回家,高速上有雾,我好怕!你在那里?快开机!”

    “我车速开很慢,估计早上才到家,你回家没有?冰箱有冻的酸奶,记得喝点。”

    “明天过年了,叫你跟我一起回家,你不答应,我知道你计较什么?你就不能大度点吗?”

    “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能大度点吗?心是你的,人能跑那里去?别计较了好吗?”

    “我知道你很压抑,而且你还是个不会表达的男人,都是我不好,原谅我好吗?你开机,接我电话!”
    “我爸要到高速路口接我,我迷路了...。”

    ......


    我开始想不起第一次我的手机是不是也收到过这些,眼泪在冷雨夜的空气里掉落,落在她的睡衣上,溅到地板上,象瀑布,心里插了把刀,血液从我的嘴角流出。我开始嚎叫,身心里充满了野兽,全是野兽,手机爆炸了,我也爆炸了,思维全飞在空气里,漫天都是我。

    ...

    再次醒来,嘴里都是血,眼睛肿胀,却能看到阳光,太充足了,透过玻璃洒满了整个房间。我盖着雪白的被子,头被白色布条包得只露2个眼睛,下肢悬挂在支架上。

    我开始清醒,发现对面就是我经常整理衬衣,挖鼻屎,眼屎的玻璃。啊!对,我还活着,我躺在广一医院的内科里,身边没有和我有关的人,空气很温暖,呼吸还在,我还在广州。

    ...

    隔壁床的老太太说话了:“哟,小伙子,你可醒了啊,你都睡了一星期了。”

    “啊?我怎么了?我怎么在这里?我女朋友呢?”我有些神情恍惚。

    “哦,哪个黄护士,不对,你女朋友,拿药去了!”

    “哪个黄护士?我女朋友不姓黄?!...”

    说话间,进来个护士。一脸灿烂,露着一排雪白的牙齿,酒窝点缀。要换成平日里,我一定得当花痴的那种。

    “就是她啊,自己女朋友都不认识了,你真是被车撞傻了?”

    她说:“太婆,你又来了,我不是她女朋友,我只是她的救命恩人!”

    “谢谢你...。”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也就只有这句了。

    “不客气,你每天在那玻璃口望,我早就认识你了。那天早上,正好我就在你后面走,所以就帮了你下。”

    她的话,宁我想到我挖鼻子时候的恶心,简直无地自容。

    也许我太缺乏潮动,心一下子就被她给湿润了。泪水就变得不争气。

    “真的谢谢你,无以回报...。555...”

    “不客气,要客气以后就多和我聊聊天!别站在玻璃外面看,呵呵...”

    我脸通红,不停感谢,眼泪就如泉涌般流了出来。

    我把左手压在脸上,任凭泪水在这糟糕的秋天里滑落,没有抑制。

    广州,八月,已经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