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人贩(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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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天一个城里人问我香蕉的花是怎样子的。我沉吟良久,才回答道:香蕉便是香蕉的花。这个回答亦未必准确,然而重点不在这里,而在于我对一些习以为常的事物失去了好奇心,比如香蕉的花,比如豆腐是怎样制作的。有一个词足以形容这种状态,麻木。
    不单止对物的麻木。还有对人的麻木。
    一个人是怎样出生的?学过生理卫生的我们都知道,精子跟卵子的结合形成受精卵,受精卵在女性的子宫内形成胎儿,十月怀胎后婴儿出生,成人。也许有人对造人的过程更感兴趣,这个被称为做爱的运动风靡全球,经久不衰,甚至已经超越了造人的意义,成为一种集观赏性、技巧性和娱乐性于一体的大众文化运动。
    人们要怎样才会去做爱?像我这样单纯的农村男人肯定会说,有了爱情嘛。可是这不是一个单纯的世界,很多人去做爱并不是因为有了爱情,而是因为有钱挣。讲到钱当然会俗气一点,但没办法,我这人就是爱钱,甚至多于爱人。我从事的职业必须具备这种素质。
    我是一个人贩子。
    其实,我是一个有文化的人贩子。
    所以,可以文雅一点地说,我是一个收钱办事的月老。
    我专门解决农村大龄男青年的婚姻问题,所用的办法无非是资源调节,跟南水北调,东电西送一个道理。
    在一个人是怎样出生的这个问题上,我担负着至关重要的责任。在造人的过程中,我是一个收费比较贵的中介。有很多人,或者说,婴儿,就是在我的牵线搭桥下出生的。
    当人们的好奇心快被精子卵子这种没有营养的常识消耗殆尽时,我的出现让麻木的人们不再麻木,让造人这件干巴巴的事更具悲剧感。
    我的废话说得太多了吧,这其实也是职业素质。

    像无数知识分子一样,我同样三日省吾身。我每天都在想,我做的事情是不是有点伤天害理,是不是卑鄙无耻,然而每每看到农村大龄男青年们在我的帮助下,解决了性饥渴问题,解决了婚姻问题,解决了后代问题,他们憨憨的笑容里充满了感激,充满了仰慕,我就释然了:我所做的,是有意义的啊,我所做的,是在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伟大历程中,小小地添砖加瓦,为农村和谐、家庭幸福出了一分力。
    我的师傅很为我能有这样成熟的想法而高兴。但他不知道,每次午夜梦回,我都大汗淋漓,面色苍白,因为我知道,我是农村大龄男青年的天使,却也是待嫁或二婚村姑们的魔鬼,我将她们从偏远山区带出来,买给沿海地区的猥琐男们,将她们的人生梦想就此扼杀。


    那日我到市场区位优势比较强的广东,住在广州郊区的一个宾馆里。宾馆热水空调电视俱全,单人房60块,登记时老板娘听着我一口标准的普通话,看着我的身份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也不为意,像往常一样进房洗澡看电视晾头发。广东是个好地方,可以看凤凰卫视,我最喜欢看鲁豫有约,在内地电视上看不到我就去网吧看,里面名人们的故事让我很受启迪。我记得有一期是采访变性人木星的,我当时想,把这个变性人拐到去卖,怕是买不到多少钱吧。看着鲁豫有约,心里不知想些什么,慢慢的就睡着了。
    我梦到一个梦想成为陈鲁豫的姑娘被我买到广东,生了十二个儿子,在生第十三个时难产而死,她临终前狰狞的瓜子脸在我眼前晃动,她血红的嘴唇上下开合: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接着就凭空伸出九阴白骨爪像我抓来……啊……我醒了。
    打开宾馆的床灯,我抹一下额头的汗,嘘一口气。房间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我还没反应过来,房门已经被撞开了。
    冲入一个公安,拿着一支五四式****东指西指,最后指定了我:不许动,把手举起来!
    穿好衣服!

    在审讯室里,我上下不安的(别说我写错字,我本无心,写不出忐忑二字。)
    “我犯了什么事啊,吖蛇!”
    审我的公安气质上很像香港电影里的差佬,这位吖蛇面无表情的:“姓名?”
    “张仁发。”
    “性别?”
    “男的,你眼睛没瞎吧?”
    “哪里人?”
    “身份证在你那,你不会看啊。”
    “你给我严肃点!!”
    “哪里人?”
    “贵州。”
    “贵州哪里??”
    “黔西。”
    这时旁边一个做笔录的年轻女公安抬头望了我一眼,表情像见到老乡一样诡异,她说:“诶呀,我去过黔西支教呢,大学时候。”
    年纪老成的吖蛇瞪了一眼那女公安,女公安马上住嘴,趁审我的吖蛇不注意。朝我吐吐舌扮了个鬼脸。
    我心动了一下。
    那吖蛇拿出一张报纸,递给我。
    我接过了一看,心下一颤,表情微变,霎时极力装作正常,无辜状,不知道有没有躲过吖蛇那双锐眼。
    只见报纸上写着:
    “贵州最大拐卖妇女案一审宣判 3主犯判处死刑死缓”经过两天的时间,贵阳市中院昨日完成了对我省最大一起拐卖妇女儿童案(本报曾作报道)的一审宣判,29名被告人一审领刑,其中主犯何开勋犯拐卖妇女、儿童罪,判处死刑;主犯罗琴、王永庆犯拐卖妇女罪,被判处死刑,缓刑二年执行。
    自2003年至2007年7月,何开勋、王永庆、罗琴等20多人组成犯罪团伙,在贵阳火车站、客车站、市西路、浣纱桥、紫林庵等地以招工“包茶叶”、“包葵花”、“串珠珠”、“做工艺花”等为诱饵,将一些妇女骗至由该团伙成员租赁的出租屋内“打工”,尔后由该团伙成员伪装为工厂工人、主管、经理继续对被害人进行诱骗及看管。后再以需到外省进货出差为由,将被害女性拐骗至山西、福建、浙江等地,伙同当地人贩,将80余名女性贩卖给当地村民为妻,受害人中年纪最小的才11岁。(本段引自贵州都市报)
    ……”

    我扫了一眼,假装镇定地把报纸递回去,说:“看完了,写得挺好的,这新闻,大快人心。”

    吖蛇不接报纸,接着问:“上面提到的名字,你认得几个?”
    我心里格楞一下,很快恢复了镇定。
    “一个。”
    “哪一个?”吖蛇略带讶异,大约没想到我会坦白。
    “王永庆。刚死不久,子孙都在争遗产呢,前一阵子报纸上闹得凶着呢。”
    “……”
    扑哧!去过黔西县支教的年轻女公安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蓝,严肃点,”吖蛇转过头去说了一句,又转回来对我说,“张仁发,你给我听着,别在我面前耍你那点小聪明,你的所有资料我们都已经掌握,你他妈的不就是一个人贩子吗,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去干这缺德的事……”
    “警官,我到底犯什么事了,你别给我乱安罪名,你有证据就把我关看守所去,我多想去跟看守所里的同志们玩躲猫猫游戏啊,社会上太乱,我待不下去,你有种把我关起来啊,吓”我自信平时工作手脚干净没落下什么痕迹,对审讯的技巧也有一定研究,不就是唬我吗,妈的,那句话怎么讲,什么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我虽然说得理直气壮的,心里还是惴惴的,在思量到底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让这公安知晓了我的身份,虽然自信目前他们没证据关我,但以后恐怕总要被他们盯着了。
    报纸上提的这些人我都认识,有些是久仰大名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他们落网那阵我还停了手中的活去海南度假了。难道是他们当中有人提到我了?也不大可能,我是个小角色,喜欢单干,而且我只贩卖妇女不贩卖儿童,他们说我胆子小,看不上我。再说我跟他们来往时没往深里交,我让他们叫我发哥,没告诉他们真名,他们会以为我太崇拜周润发而给自己起的花名吧。我神情不变,脑子里急速运转,过了一遍。
    “你小子还得瑟了,”那吖蛇怒极而笑,“等着吧,你的愿望总会实现的。”


    其实是之前写着玩的。注册论坛不久连最新主题都没有权限查看,所以发一下贴,看看能不能考上研究生……

    我从不担心坐牢的问题。我的愿望,尤其是我说出来过的愿望从未实现过,那吖蛇怕是要失望了。
    当年我读高中,我的愿望当然是要上大学,重点大学上不了本科也可以接受,就算考不上本科,专科也是会去读的。我错就错在我把这愿望说了出来,逢人便说。那时没有人会想到几年以后,我会成为一个拐卖妇女的人贩子,我自己也没想到。那时我对人贩子的印象还停留于小时大人警告我不要独自出去公路边玩,会被人贩子抓去卖给地主家做工的。因而对人贩子有种天然的恐惧,我是万万想不到长大后我就成了你。这说明一个道理,人们总会成为他们最不想成为的人。
    当年我读高中,其貌不扬,成绩普通,为人随和,怎么看也不像一个犯罪分子。大概教过我的老师会以为即使我没有读到大学,也会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市民。我自己也是那样认为的,那时的我虽然没有大觉悟,却也是一个有原则的乖学生,年年思想政治都是优加的。可是就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高考失利,流连于黔西县城的网吧,会遇到我的师傅,从此走上了犯罪道路。

    从派出所出来,也没有很放松的感觉。那吖蛇明面上放了我,暗里肯定在监视我,说不定还会以我为诱饵,抓更大的鱼呢。天亮已经很久了,太阳到还没见出来,看来今天是个阴天。派出所外斜对面是一个农贸市场,这时候人来人往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祥和景象。
    我走在人群中,不知怎的,忽然想起电影《小武》的结尾。小武被拷在人群中,他的尊严化作更浓的绝望。假如是我,假如一个公安拷着我,指着我对人们嚷,这是一个人贩子!那时候,人们看我的目光,该是怎样的鄙夷。光是想象,已让我汗流浃背。那时候,我又该怎样维持我的尊严,难道我辩解道:我跟真正的人贩子不同,我只贩卖妇女不贩卖儿童……可笑。
    小武还是有他的尊严的,他是小偷,做的是关于物的勾当。物是没有感情的,无论偷钱还是偷金,偷的都是人的身外之物;而我,做的是关于人的勾当,妇女是一个具体存在的人,她们是有人权的!她们的命运不容许我去插手,而我偏偏强行插入了。我已经失去作为一个人---妇女的同类的尊严。在法律上,关于物的犯罪判罪应该都比关于人的犯罪轻,如强奸就比盗窃判罪重。
    我喜欢《小武》,在看这部电影时我就会思考得如此深入,我不时将我自己和小武作对比,我想象着我在一个灰色的县城游走着,嘴里叼着一支烟,外套穿得松垮垮的,微偻着背,目光迷离。此时我正沉浸在这想象中,双手不自觉地插进牛仔裤裤袋,头稍向右歪了歪,一个人,当他的想象与他的现实融为一体,是很有快感的,我的身体跟想象中的那个人的身体慢慢化在一起,重合,形成一个外界上看上去很痞的老青年。人们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卖豆腐的在卖豆腐,买豆腐的在买豆腐。而我,在做着白日梦的同时行走着,这一刻,我还没有决定去处,只走着。
    啪!有人在我身后很用力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过头,是一个英气的女人的脸,是一个女公安,是一个去过黔西支教的公安。
    “真巧啊,小蓝同志,买豆腐吗?”饶是我反应极快,也说出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小蓝同志愣了一下,明白了自己的来意,便从容地问道:“张仁发,你真是黔西县人?”
    “是啊,身份证上写着,你也看到了。”我很老实。心里却生出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把这女公安贩卖到山区去,会是怎样一种刺激呢。
    “现在假身份证多着呢,像你这种人,没有几个身份证怎么混下去。”
    “冤枉啊,madam!就算你看不起我,也不能冤枉我啊,再说了,你是公安,难道还看不出我身份证的真假?”我学着港产片的语气,假装委屈地说。
    “你才madam,叫miss,”小蓝同志倒也配合我,“严肃点,问你话呢。”她说完第一句后大约也意识到有点轻佻,马上补了一句。
    “我真的是黔西县人,”我举起右手作发誓状,“骗你是小狗。”
    “那就怪了,你说话怎么一点黔西口音都没有,你不是在那儿长大的吧?”小蓝没有掩饰她的疑惑。她眼睛还挺好看的。
    这时我却也疑惑起来了,这女公安怎么如此关心我,不会是喜欢上了我吧。

    要是让我自己评价我自己,无视公开公平公正的基本原则,基本上我这人没有什么大的缺点,除了自作多情。实际上自作多情对于另一些人可以算作优点,想象一下,一个梁朝伟自作多情起来总比曾志伟可爱多吧,虽然都是伟哥,但在帅这一点上两人不是同一等级的。我这个人,大约介乎梁朝伟与曾志伟之间,一旦自作多情起来,既不可爱,却也不会面目可憎。我是照过镜子的,鼻子眼睛耳朵都长得挺好的,可一放在同一张脸上,就显得平淡无奇了,只有两瓣不浓不淡的眉毛,像镰刀一样弯着,这样看上去很和蔼可亲的,也许我的师傅就看上了我这一点。长得越和蔼的人越容易是骗子,长得像贼的人反而会很正直,以后一定要这样教导我女儿,假如有的话。
    “Miss,我土生土长的黔西人,有什么问题吗?我普通话好是我学的,公安就不让人学普通话啊,是不是说方言的犯罪嫌疑人容易辨认,方便你们工作啊?”心里盘算着这女公安的来意,没有头绪,只能言语上刺激一下她。
    “那……那……”小蓝同志明显迟疑起来,英气飒爽的脸竟像有点发红,一双眼睛不敢直视我,斜斜看着市场上的豆腐铺,仿佛下定了决心,我想她心中一定响起了梁静茹的《勇气》: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她接着说:“那你还记得我吗?”
    你?我看着这个从进派出所到现在一直用诡异的眼光看我的女公安,难道我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或者,情人?我眨一眨眼,晃一晃头,从容地端详起她来。
    她没有戴公安的大檐帽,一身公安制服妥帖地将她略嫌丰满的身体包起来,极有巾帼英雄的感觉。她的头发黑亮黑亮的梳了起来,扎在脑后,一张方正姚体的国字脸,从远一点看应该会跟李冰冰有点像,往近一看大概又会像舒淇多一点,从左边看却又像林志玲,更奇怪的是从右边看,居然有点像李宇春,总之,这个人我完全不认识嘛,你说我一个人贩子干嘛要认识一个公安啊,我就算有这个觉悟人家也不想跟我扯上关系啊,除非我行贿过她。
    我摇摇头,说:“小蓝同志,你认错人了吧,我真的不是你去支教那所学校的一年级学生。”
    小蓝没有觉得我的话好笑,她表情平静,这让我很失望。
    “那你还记不记得这个?”
    她往衣服里摸了摸,摸出一颗纽扣,递到我面前。是一颗白色的四孔纽扣,年代久远的缘故,有点泛黄。
    我认出了那颗纽扣。那是我高中校服上的两颗纽扣之一。我们高中校服是极有特色的,有点像T—shirt,也有点像衬衣——严格来说,是T-shirt加上衬衣的衣领,衣领上就有两颗这样的纽扣,基本上这两颗纽扣也很好认,虽说不会是独一无二,但在我的见识里也就是我们的校服拥有这种纽扣了。那两颗纽扣基本上是摆设,对我而言可有可无的,所以有一天我洗衣服发现少了一颗纽扣也没放到心上去。这时出现在千里之外,四年之后,一个女公安手上的这颗纽扣,不会就是我少了那一颗吧?
    “这是,我们校服的纽扣,我们是校友?”
    “看来你真的忘了。”小蓝同志幽幽地说,低了低头。

    “小蓝,”我的声音是温柔的,小蓝自觉地抬起头来看着我,我含情脉脉的看着她的无辜的眼睛,声音愈加温柔,“我没有忘记,我怎么会忘记呢,我怎么敢忘记呢,我不会忘记的,我就算忘记了我的名字也忘不了你啊!”
    “那,那,那你知道我是谁了!你终于想起来了!太好了!”小蓝的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刚才的委屈一扫而光,就差要扑过来拥抱我了,她的神情让人觉得我是她的失忆男友忽然恢复了记忆。
    “当然了,你是小蓝啊,一个女公安嘛,还审过我呢。”我冷笑,一定笑得很邪恶。
    ……
    高中的事,我能记起来的还真不多。至于那颗在女公安手上的那颗纽扣,我只能确定,一定那不是我强奸她时被她扯下来的。那这个纽扣又是怎样跑到小蓝手上的呢,她又怎么会如此珍视保留至今呢?我刮空大脑也没有刮出答案。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有四年了吧,我由一个学生变成一个犯罪分子,自己想来也不免唏嘘。
    这时候市场的人流量少了许多,人们好像都买好菜回家做饭去了。我们俩站的地方周围几无人烟,倒显得这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小蓝好像有点窘,拿在手上的纽扣收回来也不是,递给我也不是。
    “你这人就真没做过好人好事?”小蓝的语气里带点幽幽,又带点不甘,听得我心头一颤。
    好人好事?我得想想,我从小在农村长大,捡到一毛钱的机会不多,就算捡到也找不到警察叔叔上缴;也没有公共汽车坐,因而没有让座的机会;上学以来,莫名其妙的加入了少先队,又莫名其妙的退出了少先队,然后又莫名其妙的加入了共青团,这期间倒是跟着集体做过几件好事,比如探望五保户,扫公路之类的。到现在也不知道还是不是团员,高中毕业几年了,团籍也不知道被扔到哪里了。
    一个人贩子,能做过什么好人好事?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错了,杀手也是有小学同学的,你也不是从小就是人贩子啊!我又在心里对自己说。
    “我当然做过好人好事,我是个好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好人好事。”我一本正经地说着,对着一个公安,你难道指望我说:我是个坏人,人贩子,没做过他妈的一件好事,来吧,再把我抓回派出所去吧?
    小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像是要把我的灵魂看穿似的,我被她看得有点慌了。


    贴完之后请允许我高呼一句:信春哥,不挂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