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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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时间太长了,几乎一个世纪的宽度。那些铿锵里具备的个性,都离我太远。

    小小的我,大大的庭院,满是种植的花花草草。对,我是男生。

    那时候,我就爱收集花种。邻居满是些比我大的姐姐,也喜欢这样。有:水仙,兰花,野菊...还有那些不知名的。春天过去,就屋前屋后的埋种,浇水。一段时间的浇水和等待,开出一园的红白各异的花骨朵,满是气息。

    最开心的是拿块泥巴做基,用纸张包一束花送邻居。然后一群群的伙伴,跑到我的院子了奢求我送一些,是由衷自豪的事。直到现在,我还保留送人鲜花的习惯。

    纯纯的年纪,满是颜色,开在那心坎上,那是多美的一段子。

    记得,那春天后,姑姑还在。她总发愫的问我:为什么老种?没撒意义啊!一年一年的,你妈总给你砍了。我不做声,只是笑,还拿一束野菊要送她,她别扭的拒绝我,我硬塞她一满怀的。

    夏天,还有蝉,姑姑走了。

    虽然记忆淡薄了,还记得哪是个阴霾的天。姑被爸搀扶来找我拿了束菊,是野菊,小小的朵儿,搀杂些个衰败的叶子,说是去旅行。姑脸色苍白,满身憔悴,耷拉的手还抚摸我的头。我就知道那是谎言,很真实的。虽然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叫旅行,但是我知道姑去了她最喜欢的黄山,就再也没有回来。

    爸后来告诉我,其实还没能到山前,就走了。

    其实,姑姑有很好的出生背景,只是亲生父母已去,留下她给爷爷领养,后充当了知青,流放过后没能留在城市。

    据爷爷说,是给人抛弃死了心要回家的。然我想,对方也许不是那样。毕竟那年代的人,家教都殷实,谁要拉个女孩的手,都能毁掉一生。况且,姑姑那次回乡,除掉身上的衣服,什么没带回来,几乎一年多都是带着病态的和我一起。调皮的我说要麻雀,她就拿个梯子上屋顶掏,我现在想,那时候要是能摘星星,她也许能满足我。

    直到我读了医,才知道那是白血病。

    姑姑去了第三个年头,老家大院来了个城市人。个很高,身体健壮,城市的派头,因为农村人不抽有烟嘴的烟,敢是我那时候判断城乡区别的标准。

    那时候,奶奶也在,双手握一拐杖不让他进门,硬是蹒跚着抡一拐杖在屋前蹒跚。奶奶算是个地主后裔,虽受了“革命的冲击”,却残留了那满骨髓的封闭。一副想赶又不想招摇邻居,怕人批斗的样子。还好三叔拉着那人去了坟上才把这事情给缓上。

    坟前,男人哭腔一片,硬深的把额头在在地上磕出凹面,很疼的样子。我听不懂语言,但是我知道这男人就是爷爷说的鬼东西。风很大,我种在姑姑坟头的野菊全挂倒了。

    男人拧着一包本子,那种简单用白纸拆成的小块拽上线的那种。满脸哀伤,一片片的撕掉,点火,很机械。天很近,就压着头上,乌云载着雨水,一块块的飘过,没下雨。

    事后一个月,奶奶也走了。妈说:那是你姑姑带走的!她老那样子折磨人,次早得这样。其实我想,妈这样说,我很理解,虽然奶奶最疼我。

    下葬后,外婆特意送了台黑白电视给妈,那时候这礼很重的。能有电视的,那真叫大新闻。一村子挤在一起,有些大家子还必须你送他东西才能看他家电视。我还记得,为了看村长家的“西游记”,给他儿子不知道打了多少顿。

    外婆说,给妈和爸冲冲喜。其实,那时候我就知道,外婆有另外的意思。虽然爸不是很高兴,但我知道,奶奶的离去,妈是流泪最少的。

    妈后来跟我说:你爸那一家子,全是奶奶迂腐,门当户对什么的,八字命什么的,太多了,那个时候她就决定一切。当然,这一切评论都背着父亲。

    一晃,这些都去了二十年。我已经开始记不起姑姑和奶奶的脸,还有那个“鬼东西”的男人...。一切都在时间的轮廓里悄然模糊,淡淡的只有我种的那些花,悠然飘浮的气息。

    当记忆弥散,勾勒成回忆的时候,一切都像野菊般淡淡的。可让回忆分割成记忆,那一切就会是些青涩。就像老家大院里,三叔种的酸枣,不记得那树的模样,却满是牙齿的沮丧。

    我已经不能说是回忆,那些片断都固定成了轮廓的东西。有时候我在想,我应该去学美术。因为我从小就喜欢轮廓的事物,那些个往事,也只是一些个轮廓,拼拼凑凑,也拼不出那纯纯的事。

    我想,姑姑那年十七八九,一头乌黑的麻花辫子,发尾系一白色蝴蝶,上身着一"的确凉"的衬衣,下身着一条"麻绳"裤,走在花花草草里,朝人微笑。

    姑也爱花,我从记忆里还能调出她对我养的花的认识。只是她种花不像我,直接地上挖个坑埋种,而是用花盆,青瓷花盆,还有花泥,肥料的种。

    我又想,青砖红瓦的小城,大概四五六层的那种小楼阳台,搭一个小基,满满一阳台全是五颜六色的花盆和花。

    清早,小城洗礼于革命的胜利,一切归于安静,一个四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忙着浇花,施肥。楼下一阵急促的铃铛声,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跳下"凤凰牌"或者是"永久牌"车的后坐,嚷道:"小梅,下楼上学了!"声音清脆,干净,就像三月的天空一样明亮。"小明,来了!"于是,黑糊糊的柏油路上,多了一双童年足迹。再可能,那时候没有柏油路,但我想,一定不会是泥巴路,记忆里姑的鞋子雪白雪白的样子。

    霏霏于改革的年代,太多的东西都是新生。就像我们人生,成长的我们摸索着认识世界。同时我们也懵懂的接受世人对事物的认识,放弃自己的情绪和洞察新生的能力,开始习惯性接受大同。那些所谓的成熟阶段,就是我们和事物构造和谐。生活在改革的年代,对于年轻其实全是些抑郁,对于年轻的感情,更是一种扼杀。

    我想,那来来去去的路上,一双幼小的身影,也全是些童年的记忆。时间完全有可能抹杀那些滋生。

    假想,橘子花再次盛开的夏天,无形扼杀了友谊,学途变成了真实的距离。恪守的蜚语,让真挚定格在那橘子花的气息。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镇,也遗弃了那些真实,文革的渲染夺取了那些卑微人的心灵,甚至生命,一切显得飘摇,就如老人忌讳言辞一般。招摇的人们扩大了阶级区别,缩小了原本茫然的新生。

    宁人不安的天,一群无知的人,仁慈的夺走了一对夫妇的生命。从此一个八岁的孩子,没有了她美丽的阳台和别致的小楼。

    一切终究归于平静,几乎没有阶级斗争的喜悦。也许,这就是我们认为战争只有伤害的原因之一。就像老家两条狗一样,总是打架,但是不管怎么样,最后还得一个盆里抢食吃。

    我再遐想,也许这对夫妇太过坚持。可有时候,坚持的代价大过坚持的理由,就像我们的感情一样虚无,就算结果错,就算对自己残忍,就算无力回天...,重要的是他们自己认可坚持。

    时间,在生命面前,总是那么残酷。它让一个人被遗弃,被忘记,被街头的风驱逐,却再也没人提及,没人偎依。让那些所谓的感情,所谓的亲情,都淡薄的如没盐分的凉菜,隔不得夜。

    也许,流浪,对一个喘息的八岁孩子而言算是最好的归途。农村的淳朴,也是最佳的方向感。

    爷爷说:那年开春,天上飞细细的雨,门口的路很泥淋,天刚有点颜色,看不清远处。穿好衣服,正准备去集体,开门见到一满身泥巴的女娃和狗一起挤在一起。

    姑姑说:那时候,没吃过东西,把狗食吃了,饱了就睡着了。

    爷爷上半生是个长工,很着罪的那种,还落了一身的风湿。

    爷爷总很沉重的说:唉!都不容易啊,那也是条命啊!

    于是,姑姑便有了自己的家。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两条狗构成的和谐。

    周星星有句经典:爱是什么?爱是深深的喜欢!喜欢是什么?喜欢是淡淡的爱!...。其实我觉得:爱是淡淡的喜欢。

    记得,我曾经很幼稚的问三叔:“门前那酸枣没人吃,又酸,为什么不砍!”

    叔说:“砍了就没了。”我不知道他说的大意,但是我能从他眼里读些思绪。

    同样的问题,我也问了妈。妈说:舍不得吧!

    爸说:那年,村里开始了推荐上大学,一个村2个名额。村里定了一个(估计那会,是村长的大儿子。),还有个名额是你三叔,他却让给你姑姑,你姑走的时候就种了那枣树。可能你叔真有些舍不得。

    是啊!老爸不会说假话。打开话夹子的他,继续给我讲当年。

    天很蓝,蓝得就顶在头上。

    日出而作的集体,剥离了年轻人的世界,唯一能改变命运,无疑是读书。姑姑上了1年小学就成了小学老师,爷爷能默读三字经还当了半年校长。这些也许能让父亲证明知识的伟大。

    叔算是唯一一个读了高中的,至于推举上大学,当然就是节约成本了。叔背着姑,让姑姑上了学,姑姑走的时候也不知道。

    读书那回,姑姑就很少回村子。能见叔的地方,永远是那些寂静的地方。我想叔到现在没孩子,也许多半也是因为喜欢安静吧!

    淡淡的,抽一咕隆烟,凝望的眼神,那么深刻而青涩的背影,永远是我对叔叔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