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是一个老人，躺在床上，也许是不会长久了。
    周围都是白的，颇显出阴冷的味道。连老人的脸，也是似雪一样白，不见一点人色。颧骨高高耸着，眼窝和双颊却深陷下去。身子骨上不见有肉的影踪，看上去倒象一堆枯骨，覆着眼皮的突出的眼珠良久才微动一下，这才显示他还有些许生的气息。
    这样的人，叫死人自然不妥当，叫活人又有些不贴切，只好称之为“活死人”——在等死的活人。</P>
<P>    这样的一幅静止的画面，由于房间门被撞开而变得活动起来了——甚至有些激烈。
    撞进来的是两个男人，都长着长脸，神色颇为狼狈：其中一个脸上爬满了黄豆大的汗，身上西装笔挺——领带倒是歪的，脚上一双皮鞋擦得油亮，可惜上面有不少鞋印——不知何时印上去的，另外一个也是差不多景象。
    两人冲了进房，不约而同，都向床上望去，见老人还有丝毫气息，又都不约而同，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各自掏出手巾来擦汗。
    其中一个，擦了汗，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触了电似的，向另一个喝问道：“你！来干什么？！”
    另外一个似早已料到，神色悠悠，说道：“这倒是天下间的怪事，儿子来探望父亲，竟要理由——你不要以为痴长了几岁，便可无理取闹。”听他们交谈，他们似是老人的两个儿子。
    “儿子？嘿嘿！”做哥哥的（名字我确是不知，这样的称呼又太麻烦，以后就简称之为A，弟弟自然叫B）也跟着干笑起来，竟有几分像乌鸦，“你倒有尽了儿子的责任么？父亲病了这许久，你竟连一天的侍侯都没有……”
    “那么——你，做哥哥的，有么？”
    “那——！”A像是被抓住了喉咙，张大了口，鼻尖上沁出一层汗来，良久才大声分辩道：“虽然没有，但我心里是关心着的——心里！知道么？这才宝贵的。”
    B笑着，拍起掌来，说道：“听你的说法，你倒是孝子？”
    A涨红了脸，大声地喊着：“那个自然，这谁人不知？——倒是你，想是接到了医生的通知，知道父亲不久了，才来的。你的企图，不要以为我不知……”
    B陡然收起了笑容，似换面具般，换上了一副阴冷的脸目，“我的企图？不就是你的企图么？若我不来，父亲的家产，嘿嘿，就没有人和你争了。”
    A瞪着B，说道：“家产？你终于说了，你是为了和我争家产……”
    “那又如何了？——”B说着，忽然眼角瞥见在床上的老人动了一下，象是要醒了，便陡地收了声，快步走到老人床边，拿起老人一只手，放在手里握住了，似在喃喃自语：“父亲呀，我真的不肖，竟到今日才来得及侍侯……”一边说着，便不停地眨眼，终于在眼角挤出一滴眼泪。
    A见了B的动作，开始时还茫茫然，后来听了B的话，才醒悟过来，连忙过去抓了老人的另外一只手，只是陡然之间，并不知说什么好，且眼中干涩，那滴泪水竟是无论如何也流不下来。
    那边B还在继续地讲：“不过，无论我如何地不肖，都比不上大哥的忤逆。你知道么？刚才，就在刚才，大哥竟赶我走，说是要独占你的家产，不能容得我分得一分……”
    A睁大了眼睛，才说了“你胡说……”，又被B抢了话去：“其实，我要不要家产没有什么所谓，我只要父亲健康，就已心满意足。只是大哥太令我伤心……他竟不让我见你最后一面……”说时眼睛眨的飞快，眼泪倒也像缺了堤的池塘，颇有“水漫金山”的气势。
    A跳了起来——也顾不得他父亲的手，放开了——指着B叫道：“你他妈的胡说八道！要独吞祖业的人是你。这种子孙，需不能让他拿到一个子儿——父亲想来也是这样认为。”又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B也不理A，只是自顾自向他父亲诉讼他哥哥的“罪状”，A便一直反驳，不时反过来责骂弟弟的不孝，二人的语言若是记录下来，可以编一本书，记述天下不孝子孙的言行。</P>
<P>    不知什么时候，老人的眼睛睁开了，只是两人各自沉醉，未曾发觉。老人一直地听，白色的脸上居然有了血色，到最红时，竟似全身的血都到了头上，要从脸上一滴一滴地流出来。他张大了嘴巴，“啊”了一声。
    在争吵的二人就一起收了口，A这次快一步抢了发言权，说道：“父亲，你醒了，你有话要说么？”说着将头凑上去，贴近老人的嘴。
    老人喉咙间“喀”的一声，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将一口痰，吐到了A的脸上。
    A马上说道：“父亲将痰吐到我的身上，想是要表示将家产给我了……”B冷笑着，说：“哪里的事，父亲是讨厌你，要将家产给我……”二人又吵了起来。
    老人的脸色陡地由红转白，像春天里融了一半的雪，白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他缓缓举起了一只手，指着房间角落的一张桌子。口里说着：“家产在……自去……找……”
    A和B顺着手看去，才发现桌子上原放了一张纸，不由都懊悔自己进来这许久，竟没有看见。当下都抢步过去，也顾不得争，一起看了。
    纸上只有几行字，两人认得是老人手笔：</P>
<P>    “余商场上奋斗一生，战无不胜，唯所生二子极为不孝，近来疾病缠身，竟无一人探望，甚感凄凉，且余已知余归西之日，不孝子必来争产，特立此嘱，一式两份，一份存于Z律师处，望Z律师如吾所要求为之：在房内安闭路录象，若余二子不来相争，则二子各占余家产之一半；若来相争，则全数捐于慈善，二子不可占一分钱。特此为证。”</P>
<P>    两人看完，回过头来，脸色变的像铁一样青。又看了老人，见老人自躺在床上，似是睡了一般，嘴角微微翘起，似在微笑。眼角却竟挂了一颗泪珠，晶莹剔透，一闪一闪地透着奇异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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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亮
2001.10.26</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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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刚开始以为是武侠呢.加精吧.

<P>大熊猫。支持你。</P>

我还真的想写武侠……

<P>谢谢~！</P>

猴子，加油~~偶支持你！

文章里有黄色内容，不细心点还发现不了！！！！！猴子你把鸡毛插到电线杆上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