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百块（更新完毕）,广州大学论坛

bushibayun LV.连长: 2012/12/15 1:56:09

那个谁曾说，女人，你的名字叫软弱。我认为则不然。而李碧华说，内地的女人都很强悍。我则很是同意。夜深了，我来说段故事吧。

1.
　老家的马路对岸，有个不大不小的池塘，池塘的水一年到头都是墨绿色的。这口不大的池塘，听说深不见底。围着池塘有座半圆的旧旧的祖屋，灰色的瓷瓦，黄色的泥墙，朱红色的柱子，朱红色的大门，俨然一幅山水画。

　在这幅摇摇欲坠的山水画里零星地住着三户人家。有两户是因为儿子不愿赡养的孤独老人，只有一户是因为家里实在太穷，没能力盖房子而不得不居住在祖屋里的。我要说的女人就是这户人家的女主人。

　女人十八岁就嫁进了这座祖屋。听说进门那会子，女人也是个标准的美人儿。可是自从发现嫁的人是全村最穷的那户人家后，天天哭闹，活生生把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哭闹成一个十足的怨妇。换句话，就是女人是被媒人给骗进这户人家的。据说，时时刻刻被女人诅咒的媒人竟然是我亲爱的外婆。再据说我外婆的嘴巴甜得能把树上的麻雀哄下来。

　但是妈妈的版本与这些据说完全不同。妈妈说，外婆是一个信奉菩萨的人，喜欢四处行善。而当时那女人的男人三十岁还没成亲，外婆觉得很是罪过。那个时候三十岁还讨不到媳妇，是会被全村人们看不起的。外婆很同情那男人，于是四处帮他张罗媳妇。热情度不低于帮我舅舅找舅妈。

　说书要有巧合，说媒要有缘分。外婆四处撒网之际，女人的母亲亦四处在为她找婆家呢。原来这十八岁的小姑娘不仅天生好吃懒做，而且还喜欢喝酒赌博。这样的女儿除了败家毫无用处，自然成了过期的商品，早点脱手早点安乐了。何况,外婆还答应给一百块的聘金。那时的一百块是什么概念呢？我不知道。于是乎，两个老太太一拍即合。谁说婚姻不可儿戏呢！

　女人就在一百块的聘礼中，坐上谁的老式的笨重的单车后座，穿过一条又一条蜿蜒且崎岖的泥路颠颠簸簸地嫁进了祖屋。没有花轿，没有鞭炮，没有热闹的唢呐声，甚至没有热情的宾客，一切在无声中进行。安安静静。任凭谁也想不到如此冷清的场面其实正在举行着一场神圣的婚礼。也许，这，只不过是一场一百块的交易罢了，我想。那时候，我还没出世，不在场，女人沮丧又绝望的神情和男人欢欣又激动的神态，我是没有亲眼看到。

　这是有关女人的故事的第一张一百块。这张一百块几乎毁了女人的一生。这是女人对我说的。不知道为什么，我长大后跟女人成了忘年之交。女人常常对我说，她恨。她恨我外婆。她恨她母亲。她恨钱。是女人和钱毁了她的一生。这些都是她说的。

　2.
　女人迷迷糊糊地生了三个小孩。第一个是女儿。第二个还是女儿。第三个是儿子。大女儿很像她，既漂亮又懒惰，所以她宠。二女儿不知道像谁，长相虽然平平，但是手脚勤快人也憨厚。不知道为什么她非常恨这个女儿。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母亲可以如此仇恨自己的亲生女儿的。小儿子嘛，生长在农村的人都该知道，几乎没有多少户人家是不重男轻女的。所以，小儿子当然是家里的小宝贝咯。

　二女儿有个外号叫“木桶”，又笨又蠢又丑的意思，是女人给她取的名字。农村的活总是干不完的。所以木桶，一天到晚都是忙的。早上一家人还在被窝里的时候，木桶就得起来做饭洗衣服。饭做得稍有不好，衣服洗得稍不干净，就会招来女人的一顿骂，或是一顿打。傍晚放学回家，姐姐弟弟都围着电视追动漫的时候，木桶还得外出寻找猪食，然后还有给家里的鸡鸭猪狗喂食。即使这样，女人还是要抱怨木桶动作太慢。饿了她的家禽。所以，木桶总是活得小心翼翼的。

　我曾经问女人，为什么那么恨木桶。女人却说，你知道池塘有多深嘛，你知道我们家为什么这么穷嘛。不知道吧。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由此，我判断，其实女人是一个睿智的人。

　扯远了。还是简明扼要地说说第二张一百块的故事吧。应该发生在七八年前吧，那时木桶才七八岁吧，记不清了记不清了。虽然前因后果都记不起来，不过我还是要说。大概是这样的吧，女人忽然发现自家不见了一百块。女人非常火恼，二话不说，拿起扫帚，就往木桶身上打，往死里打。木桶不知里就，边躲避棍雨边讨饶。女人一边打一边骂，渐渐木桶知道原委了，说了句“不是我偷的。”就再也不躲避了，这更激怒了女人的火气，觉得打都不过瘾了。一把拽起木桶，直往门口的池塘走去，“扑通”一声，把木桶整个人丢进了池塘。顿时，池塘泛开了一朵又一朵墨绿色的涟漪。美丽得非常诡异。

　周围农作的村民都被这一声“扑通”惊动了，反应过来时，纷纷围在池塘周围，专注地看着在池塘中挣扎的木桶，口里纷纷骂着女人。一时好不热闹。可是正值初春时节，春寒料峭。虽然骂声一片，到底无人下去救人。木桶在池塘里一上一下地挣扎，双手胡乱拍打着水面，水花四溅。女人就像一个路人一样，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看着她的亲生女儿与死神挣扎。你若是细细观察，你还会发现女人的嘴角起了微微的变化。你会发现女人若有似无的笑容。

　面对死亡，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木桶拼命地像岸边靠近，在池塘边缘抓住了村民随意伸出的双手，那位村民如此轻易得便揽了个人情。木桶上岸后，女人的脸又变得愤怒异常了。刚刚那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不见了。女人说，你的命真贱，怎么死不了呢。然后扭着屁股闪进了那幅诡异的山水画中。周围的村民一阵愕然。

　这个墨绿色的池塘曾经断送了不少人的生命。难怪女人这么失望。虽然后来事实证明，钱真的不是木桶拿的，但女人一直都把她当成了家贼。七八年前，一百块是什么概念呢？我还是不知道。唯一记得的就是，一百块差点埋葬了一个七八岁孩子的生命。

　3.
　时过境迁。女人家还是一如既往的穷。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懒惰。越是懒惰的人，越想不劳而获。于是女人一天比一天嗜赌。

　面对贫穷，金钱总是显得更加重要。于是第三张一百块的故事应运而生了。这个故事可能发生在两三年前吧，我总是不记得具体的时间和前因后果。原谅我迷糊的记忆吧。又是春寒料峭的春季，男人不见了唯一一张私藏的一百块，男人没钱赌博了。于是火气跟女人一样暴躁的男人，二话不说，拉起板凳就往女人身上打。女人倔强，不甘示弱，拿起板凳反击。噼里啪啦，战火四冒，打得不亦乐乎。一边打，一边骂“这种日子我受够了。一起死了算了。” “凭什么我就得穷一辈子啊！”男人当然不是省油的灯拉“谁叫你这么好吃懒做啊。不会持家过日子。而且嗜赌如命。”...

　这场盛大的决斗惊动了左邻右舍。祖屋周围有一座又一座新建的小平房或小洋房。穷人家的事，一般没什么人愿意过问的。可是，村民怕他们的战争祸及祖屋。祖屋若是倾倒了，他们也许会收到先人的惩罚的。于是，看在死人的份上，村民纷纷过来劝架。这不劝不要紧，一劝，他们快要熄灭的战火又重新燃烧起来了。他们打得更加起劲了。村民甚至可以感觉祖屋的摇摇晃晃了。年老体弱的人们担心得直喊“作孽啊作孽。”当村民发现他们起了催化剂的作用后，停止了一切劝架行为，自发地围城一个圆圈，空出一个场地让他们自由发挥地进行下去。

　女人当然不是男人的对手拉。当她披头散发地败阵下来后，可能觉得自己颜面尽失吧。那一刻，我不知道女人的脑子是怎样转动的，一刹那间，她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村民，径直往池塘走去，没等人们反应过来，她已“扑通”一声跳进池塘了。

　这是演的哪一处戏啊？村民面面相觑。可能是自杀吧。村民自大得出这个结论后，又犯愁了。救，还是不救呢，这是个问题。而且是个大问题。女人在村里人缘不好。是啊，谁见过嗜赌如命的女人呢？谁见过仇恨自己女儿的女人呢？

　村民还没决定好救还是不救时，女人已经越沉越下了，池塘的泡泡越冒越小了。村民着急了，开会决定救不救吧，可能来不及了。这紧要关头，刚好有一个外村的年青汉子经过，一声不响救了已经奄奄一息的女人。

　女人知道自己得救后，不仅没感激年青汉子，还大骂了他一顿。理由是，她再也没勇气去死了。她还得继续这个穷日子。村民个个暗自兴庆，幸好没去救人。

　第三张一百块差点了决了女人的性命。可是一百块到底是什么概念呢？我还是不懂。

PS：今天有点无聊。于是把这个故事补完了。可是写完之后，我茫然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写了这么一个故事。发现自己不知道在写什么，不知道要说明什么。只知道我很无聊，所以我写了这个故事。

大概生活都是这样的吧。没有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