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卒子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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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号角吹起,沙场点兵。

    我手里紧握着长矛,头上扎着红巾,没有盾牌,没有盔甲,没有战马,没有兵车,因为我只是一只卒子。每次出战,我都冲在最前,虽然心里很清楚其实我挡不住战马的铁蹄,拦不了兵车的飞奔,甚至和我一样的兵也能一刀将我砍翻在地,但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是卒子,我的生命在死亡面前是那么的渺小,在杀戮之中是如此的脆弱。

    向前!向前!向前!楚河的水快把我冻僵了,我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意念:“向前!”眼看着走不动的卒子被河水无情地冲走,我只能把泪水流向心底,每天都在死亡线上徘徊,心已麻木不仁。“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我们为什么要征战沙场?我们为什么要冲在最前?我们为什么是卒子?天生?命运?本该如此?没人回答。没人能回答。



    车仰马翻,血肉横飞。

    在战场上,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杀人,二是被杀。我不想死,所以我不停地杀人。我的眼里只有两种颜色――白和红,白的是刀刃,红的是鲜血。狭路相逢勇者胜,没有人问你愿不愿意,你已经没有生存的权利,被我杀的人不是不勇敢,而是没有我勇敢。

    这里是地狱。即使昨夜两人睡在同一个被窝里,现在都已经无法相互顾及。一个个战友倒下,我无动于衷,因为我无能为力。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血流成河,力斩千人似狼。风云因而变色,草木为之含悲。我身上血染透了战袍,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还活着,尽管伤痕累累。



    夜色迷茫,寒风冷冽。

    帐蓬里燃起了一堆篝火,跳动的火焰映红了每个卒子苍白的脸颊。我默默往自己口中灌酒,这是在经历一场恶战后最好的渲泄方法。想起每一次在营中醉酒,是在每一次上战场杀敌、在一堆尸体中拼命哎吐之后,从那时起,便没有再喝醉过。

    远方传来和着冷萧的歌声,悲壮而惨烈:“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唉,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者多烦忧,我想哭,但流不出泪,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长夜漫漫难以入睡,笙歌尽付流水,今朝有酒今朝醉,杯中酒,酒中泪,伴人憔悴。



    盔丢甲弃,刀断旗折。

    我一步一步向帅走去,手里紧握着长矛,头上扎着红巾,没有盾牌,没有盔甲,没有兵车,因为我只是一只卒子。但帅害怕了,在我闪亮锐利的长矛下他显得禁不住我轻轻一刺,纵使他能金风未动蝉先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纵横捭阖战场中,最终也逃不过成为一陂黄土的命运。

    突然,剧痛传来,一股剑锋凸现在我的前胸,耳边响起仕的声音:“虽然这对我们的失败于事无补,但我的职责驱使我不得不这样做。”我听见了我倒地的声音,看到了天空的白云在飘,想起了故乡的云,不知道她是否记得我教给她的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2001年11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