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hbvg001
2014/10/27 1:38:54
是要痛到快要窒息才會想起，原來自己還沒吃藥。
雙手吃力地撐在床頭，從抽屜里掏出罐子，兩手在發抖，咕嚕咕嚕喝下那杯兩天沒換的白開水。
乳白色的藥丸，不知道吞了多少粒，然後又倒在窩裡昏昏睡去。
午夜兩點，被許戈的電話吵醒。
“喂？”
話筒里傳來對方blah blah blah的胡言亂語。
“沈瑜不在！”我把電話掛掉，丟到床腳。
清醒以後，對著鏡子抹粉，水腫的臉上點綴著稀疏的太陽斑。
經過藥店，才想起，家裡的胃藥吃完了，於是又進去買了兩大瓶。
過馬路的時候，看見一個女人拉扯著身後的小孩，嘴裡叨念著：“走快點走快點！”，小孩還是面無表情地舔著手裡的棒棒糖。
我看了看表，已經過了時間。
服務員走過來：“小姐，多少位?”
“我找人。”然後徑直走到前臺，掃視了一圈，才發現，他還沒來。
於是，我轉過臉，對剛才的服務員說：“兩位。”
坐了大概半個小時，他終於沖進來，向我招手。
“你這次一定要聽我解釋...”
“不打緊不打緊。”
每一次見面，這個男人總是遲到，他會編很多很多我沒聽過的藉口，以便可以讓我原諒他的又一次遲到。而每一次，我都會說“不打緊”。
有時候還是會語重心長地跟他說，你這麼沒有時間觀念，找回來的女朋友沒幾天就會跟別人跑了。
而他總是蔑視地反駁道：“你又不是我的女人，著什麽急。”
“沈瑜，我媽催我快點結婚。”他很認真地跟我說。
嘴裡的東西差點噴出來，“我沒聽錯吧？你終於把你媽的話當回事兒了。”
“所以這次你得幫我！”
“女朋友你不是大把嘛...隨便帶幾個回去給你媽瞧瞧就行了。”
他眯起眼睛很慎重地說了一句：“她這次是要真的了。”
“那你就帶個真的回去。”
“沒有。”
我笑，“我可是無能為力，你還是找別人去吧！”
“沈瑜，怎麼說咱們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打住！誰跟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要不是你媽拉你回國，我想你這輩子是打算在那邊落地生根了吧？”
小時候，我住樓下，他住樓上，每天晚上他就鬧個不停，蹦啊跳啊，我媽總會定時打開大門對著上面吼道：“欸，許戈你給我小聲點！”
後來這孩子憑著全市第一的成績拿了一筆不菲的獎學金瀟灑地奔去了澳大利亞。這一奔，就奔了4年。
他媽是又抹脖子又上吊地威脅許戈必須得回來。
兩年前，他媽媽打了通電話過來：“小瑜呀，許戈他回來了，有空過來坐坐呀！”然後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
樓上那一戶已經空置了很多年。
初三那年，許戈就搬了，搬到這座城的另一頭。
上次他來我家，瞥見床頭的胃藥，還笑著問我，怎麼還吃著那個牌子的藥。說到胃藥，記得還是初一的時候，體育課上胃痛，痛到快要暈厥，他背著我去校醫室，然後跑出去買了這個牌子的胃藥給我，他說這個藥最有效。我暈暈沉沉，隱隱約約聽見他的聲音，然後就昏過去了。
那天晚上，我們回到母校的籃球場上，他跟我講了那四年里的許多故事。
當我問到他爲什麽總是喜歡遲到，約會的時候也會遲到嗎？他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告訴我，最後一天，他沒有等到那個女孩。
他會跟自己說，提早一點，就可以提前看到她，跟她在一起時間會變得長一點，幸福就會在他身邊逗留得久一點，可是那天，他等了很久很久，他還是告訴自己，也許下一分鐘，女孩就會出現，會跟以往一樣，走過來說抱歉，自己遲到了。
直到餐廳打烊，等到最後一刻，女孩還沒有出現。
有的時候，不要提前那麼早，因為，你眼裡看見的希望，到最後往往都會落空。
“然後你就變得老遲到了？”我問。
“我也沒遲多少啊！最多半個小時。”
“還狡辯！”
他說他很佩服我，每一次他遲到，我都不發火。
我說，我習慣了。
習慣了在你還沒來之前，看看窗外來來往往的人們。
習慣了幻想一下你會穿什麼樣的衣服急匆匆的奔進餐廳的樣子。
習慣了你第一句話就是“這次你一定要聽我解釋。”而不是那句“對不起”。
“想不到你把那四年的情史都抖出來了，哈哈。”我突然笑起來。
“不跟你說還能跟誰說。”
又沉默了很久，我突然問道：“你是不是不敢再談戀愛了呀？”
然後我又抽笑起來。
就是那個晚上，在球場上打打鬧鬧，好像回到了初中的無數個仲夏夜。
“今天咱們就說到這兒，沒事別三更半夜打過來吵我啊！...回公司去。”
“我送你。”
“免了，別獻殷勤，我受不起啊。”
晚上接到許媽媽的電話。
“小瑜呀，你看許戈他都回來兩年多了，也算個海歸，你覺得他怎麼樣呀？”
我愣住，半響才回過神來，結巴出兩個字：“很.....好...”
“哎呀！"很好"那就多見見面唄！”
...................................
叮咚。
許媽媽開門，一見我就咯咯地笑起來，“哎喲，小瑜來了呀！”
我嘴角微微上抽，“阿姨，您...好...”
“快進屋坐！”她趕忙拉著我進去。
“許戈呢？”我問。
“噢，他還沒下班，不急不急，今晚在阿姨這兒吃個飯，好吧？”她笑眯眯地對我探著頭。
“不用了，我晚上還有事，謝謝阿姨。”
“那明天，後天？跟許戈一塊回來吃？”
我僵住，“呃.....其实我......最近很忙。”然後無力地笑起來。
“我呀，在幫那小子收拾東西呢！回來都這麼久了，那些沒用的東西，該丟的都丟掉，省得占地方。”
“阿姨，我幫您吧...”
牆角堆著三四層，雜誌、報紙、漫畫...
“阿姨，這些漫畫您也幫他丟呐？”
阿姨走過來翻了翻，“哎喲，我都不曉得這些是什麽，看上去那麼舊了，就放到一邊去了。”
“這些您還是幫他留著吧，他在收藏這些東西的。”
我一本一本地幫他搬回原位，一不小心踢到了旁邊的一堆書，書倒了一地。
我蹲下撿，看見了一張小時候的照片，我的。
“原來在這兒啊！我就說呢，東西不好好放，怎麼找得著！還賴我把它弄丟了”阿姨撿起來，然後端詳著我：“小瑜還是跟小時候一樣呀！”
我怔住。
在他房間里坐了很久很久，直到他下班回來。
聽見開門聲，我立馬合上桌面的日記本。
“你今晚不是賴著不走了吧？”他把包往床上一丟。
我偷笑著說：“這就走了。”
“我送你吧。”
“你應該的。”
下車前，我開口問了：“在澳洲的四年你還有沒有寫日記？”
“幹嘛？”他嚇住了，“你你你...................你剛才在我房間里不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吧？”
“沒有，我隨便問問而已，以前老師不是佈置作業，每天一篇日記嗎，你在那邊應該沒這習慣了吧？”
“我，從來不寫。”他笑。
我看到了。
整整的一本，我的名字反復出現了無數次。
回到家，我重新把博客里的日誌看了一遍。
原來他的名字，也被我重複了許多遍。
我会意地笑了。
謝謝你從來就沒有忘記過我。
謝謝你把你的故事一字不漏的說給我聽。
謝謝你讓我把你變成了一種習慣。
“喂？”午夜一點半，我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
“明天我能見你嗎？下午三點半，老地方等，我有要緊事跟你談。”
“明天再說.....”我把電話掛掉，繼續睡我的覺。
下午三點半還是兩點半？
我一看表，兩點二十分了，趕忙上車直奔過去。
“兩位兩位。”我沖著服務員，上氣不接下氣。
“你這麼趕幹嘛？時間還早著呢！”
我抬頭一看，“欸，居然比我還早！”我看看時間，兩點四十八分。
“對不起啊，我...我遲到了...”坐下來的時候，還是沒喘得過氣來。
“不要緊，你還沒遲到。”他笑著說。
“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啊？”
“因為我想早一點見到你。”
“你早了一個多小時欸！”
“這樣我就不用編那些亂七八糟的藉口來解釋。”
“你受什麽刺激了？”
“這樣，和你在一起的時間就可以長一點。”他一如既往地笑著說。
............
幸福，就会逗留得久一点。
沈瑜，我們結婚吧。
提早一點點。
那樣，和ta在一起的時間就可以長一點，幸福在你身邊就會逗留得久一點。
愛情，就會比你所期待的要長久一點，即便那不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