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 生
顾生生不美。是的,这一点她自己比谁都要清楚。淡如远山的眉,一双深黑的大眼,小巧的鼻子和嘴巴,组合在一起放在一张小小的瓜子脸上,最多也就是清秀。虽不至于放在人堆找不出来,但是要说回头率却几乎没有。一边撑着伞走在南国炎炎的烈日下,看着路边似乎都在反光的树叶,一边略带忧愁的想。
顾生生并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不过当今天公寓里那几个舍友无意间八卦起学院里的院花新交帅哥男朋友时,却不无遗憾地说道:其实,我们生生比她好看多了。她顶多就是会打扮点,不就学生会长吗?受不了一群花痴的无良德行还不停拿自己开玩笑,生生只好选择去图书馆度过这个中午。
她是在逃避什么吗?生生自问道。她不知道。那个个子高高总是一脸帅气阳光微笑的大男生,真的和会长在一起了?为什么自己听到的时候会有些黯然呢?
走到红绿灯的路口,扶了一下大框的眼镜,看看那些在阳光下略显刺眼的玻璃橱窗,靠左边最中间的那块玻璃后面是一张戏剧汇演的海报。虽然已经张贴有些时日,但是海报里男主角邪气却灿烂的笑脸却依然让人心动。仅仅是一瞥过后,生生便毫不犹豫的扭过头穿过了马路。
有什么好看的?是啊,确实没什么值得再看多一眼的。生生,那海报都是你亲手制作并且修改无数次的,不知道已经看过多少遍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走到图书馆的时候,生生几乎都快昏厥了。这该死的天气,虽然烈日当头,炎热无比,可同时却叫人胸口发闷,喘不过气。生生快步走到最常坐的那个座位——从大一第一次在这里和那个人认识开始她就再也没有换过座位,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即使身旁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生生始终选择这个角落——被他称为“寂寞的角落”。
回忆总是不经意窜上心头。
喂!同学,能不能借支笔我用?一个高大的身影朝生生压了过来,挡住了光线。
哦,好的。被打扰的生生略有不满。好不礼貌的男生,抬头看见的却是那张微笑的脸,像是一道阳光突然照射进心房,生生觉得这个角落突然变得明亮。
这以后,生生像是期盼什么一样,每次来都是选择这个角落里的位置。她不愿意承认是为了见到他,实际上她也为自己荒谬的做法感到好笑,可是她却实实在在的做了,而且这一所谓的习惯被莫名的坚持了两年。
今天,他也应该不会来吧?生生疑虑。实际上,男孩远没有她这么多心思,他本来就不是死读书的人,自然不喜欢图书馆这种沉闷的地方,通常他会选择在踢完一场足球回宿舍洗完澡以后到图书馆找一个角落睡大觉。当然,按照他舍友的看法是去观察美女。
他真的没有生生这么多心思。所以当生生暗自压抑着兴奋之情进入他们法语班修二外的时候,他却没有第一时间认出生生。要知道这之前,他们已经见过不下20次。当生生主动跟他提起见过面时,他一面无奈的微笑,一面掩饰不住的尴尬。似乎有一丝失落,生生感到,可是为什么呢?
现在想起这些,生生依然觉得莫名的不快,心底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生生啊,你可真是个恋旧的人,为什么总是选择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为什么总是用同一种水笔?为什么总是对同一个人的名字敏感而神经?为什么对一个总是记不起自己名字的人念道“我叫顾生生,顾是顾念的顾,生是生生不息的生。”?
生生嘲笑自己的傻,就算你再怎么努力的接近,却始终是镜花水月,永远不能触及的美在眼前痛在心口。你考到法语班,你参加宣传部制作海报,你上他上的每节通选课帮他抄笔记然后主动借出去,你偷偷看他将他的笑脸描画在素描本上,你用自己科代表的身份帮他向老师求情让他过关,你偷偷把多带的雨伞放在他的抽屉,你甚至帮他用法语写过一首又一首炽热的情诗……顾生生,你怎么这么傻?
是吗,我很傻吗?为他制作的海报熬了几个通宵,帮他抄的笔记他却都是借来给自己的女朋友,多带的雨伞下开出的是别的女孩的笑脸,那一首首情诗居然是替他写给自己的同桌。
不过,生生并不承认这些。那些课碰巧都是自己喜欢的当然要抄笔记了,多带雨伞真的是忘记自己有带,不愿意同学挂科这是科代表的职责,帮同学写情诗就当练笔呗。至于偷偷看别人并画下来,这一点,生生只能说:我以前学素描的坏习惯,他面部五官比较立体,所以就记下来了。
这些都是很好的理由。
可是生生并不能宽慰自己。当他和会长手挽手甜蜜恩爱的出现在对面桌子的时候,生生在那一刻竟然觉得他往日美好的微笑全都是对自己的嘲笑。可是生生并没有立刻苦下脸或者觉得难过得流下眼泪。她淡淡地说了句:好巧啊!然后继续低下头没心没肺的演算那道似乎并不容易解开的习题。听到对面尽量压低却依然清晰的爽朗笑声,生生并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觉得视线逐渐模糊,似乎都看不清书上写了什么。